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16 10:57:09

砲校年代(五)「陸軍獎狀」:



在砲校每週六下午的課上完後,獲得榮譽假的同學,就可以開始外宿休假,而榮譽假對我來說,幾乎就是正常假,但因不太可能只用一天一夜的時間北上返家,所以在那段時間裡,南台灣較著名的風景區,我幾乎大都跑遍了。當時軍中曾有嚴令「所有官、士、生、兵休假在外,一律嚴禁騎乘機車」(包括被載也不行),學生若違反規定者一律開除,而我的代步工具,當然就是機車了。



在攸關畢業成績的各項專業科目,幾乎都考完了之後,距離授階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就當同學們正恣意的享受,這所剩無幾的學生時光,我的好運似乎也漸漸的用盡了。週末下午,換上了便服,與另二位台南在地的同學,約好了在永康市公所碰頭,共同前往台南虎頭埤一遊,因為只有兩部機車,我這外地人自然就成了乘客。剛出發後不久,在我的記憶中,留下了一段的空白,再次睜開雙眼時,區隊長已經站在眼前,而我也已躺在醫院裡,所幸除了手背上的擦傷,也只有一點腦震盪,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段記憶我至今仍無法尋回。



一股不祥的感覺升起,心中只覺得事情大條了,跟著區隊長回到隊上後,免不了『奇才』的一頓臭幹,最後也只撂下了一句:「你們三個等著開除吧!」。雖然從士校開始,就經常跟同學說,要在授階的前一刻拒絕授階,然後向全世界的人證明,不是我畏苦怕難辦不到,而是老子不想幹,想不到今天一語成讖,只不過從自願退學變成了開除學籍(退學可將所受軍事教育的時間,以每八個小時換算成一天,折抵服役役期)。



在等待懲處通知的同時,我們三個人仍然跟著同學上課,不過心中卻不斷著盤算著後路。反正高中的課程我們早已修完,而距離大學聯考還有近五個月,所以我們可以找家補習班好好的衝刺一下,然後在七月時剛好可以和同屆畢業的國中同學,再次的一起上場考試,當我們將所有的未來,都詳詳細細的規劃好後,總隊部的決定也下來了。



部隊的事果然是可大可小,就在總隊長翻閱了我們三個人二年多來的所有紀錄後,發覺我們三人平時的表現還都可以,成績也還算不錯,而最令校方為難的是,學校已將我們的成績上呈總部,並且申請敘獎,萬一在畢業典禮上,前三名領獎的畢業生,有二個已經被開除,那場面豈不是尷尬到極點了,所以最後在校長的裁示下,畢業、授階、頒獎不變,唯一的處罰是不得留校(畢業成績第一名的同學,依例會留校擔任助教)。唉!多年後每每憶起這段往事,心中仍忿忿不平,埋怨的不是這一撞,撞掉了我的留校機會,不平的反倒是,學校為什麼不依照規定將我開除。



離畢業典禮的日子已所剩無幾,所有的課程也幾乎都已結束,這期間我們曾爭取回士校授階,與步科的同學們一同畢業,不過士校的校長是少將職,比砲校校長的中將職低,因此上級不可能捨棄中將,而讓少將予我們授階,所以我們只能在砲校等待著畢業典禮的到來。在授階的前一天,同學們集中在餐廳裡,舉行分發的抽籤儀式,或許是時運最低的時候已經過了,手上的籤條上寫著三個大字「六軍團」,雖然前途依然未知,不過至少離家的距離近多了,也不用像抽到代碼的同學,得四處的去打聽,到底是什麼樣的單位。



畢業授階的日子終於到來,不過感覺上卻是相當的平靜,或許是大家都知道,從今以後我們的角色將完全的不同。同學們拿掉了四條白槓的學生學級章,換上了兩細一粗的中士階級章,肩膀上的重量突然變的好沈、好重。回首從前!過去都是別人告訴我們怎麼做,展望未來!將變成是我們要教導別人怎麼做,而這一切的轉變,雖然早已在預期中,不過仍免不了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握著手上剛領的「陸軍獎狀」,若是有人問我這二年六個月來到底得到什麼?或許這就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證明。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17 10:19:45

禁閉時光(一)「回到最初」:



結束了十天的畢業假期(其中有七天是光武演習補休的假),與其他二位一同抽中六軍團的同學,再次的回到了中壢,六軍團與士校其實就在同一條路上,只是軍團在龍崗路頭,而士校在龍崗路尾罷了。所以我們三個人連路都不必問,就直接驅車前往軍團了,只是大家心中一直納悶著,我們三個砲兵中士到軍團能擔任什麼職務?穿過龍崗大操場後,就在軍團門口的會客室裡,完成了報到的手續。



此時困擾我們十多天的答案終於揭曉,原來籤條上的六軍團,指的是直屬於軍團的砲兵部隊(簡稱:軍砲兵),所以我們三個人真正的單位,正確的講應該是「陸軍野戰砲兵第二十一砲兵指揮部」(簡稱:兩么砲)。而當初那些抽到代碼的同學,分發的單位都是配屬於各步兵師的砲兵部隊(簡稱:師砲兵),兩者間最明顯的差別,就在於火砲的種類與口徑。



砲指部與軍團的距離,大約只有五百多公尺,在人事官的帶領下,我們徒步的走到了指揮部,在參一科的辦公室裡,只覺的空蕩蕩的一片,人都不知道死到那去了?原來指揮部帶著三個營,正在雲林斗六接受基測,而我們三個人,一人一個營,通通都有獎(心中想幹瞧,實在都有點無力了)。當天傍晚我們三個患難弟兄,又隨著指揮部的人事官,搭上了南下的列車,前往那無數個問號組成的將來。



在車上我們三個人彙整了所有問題,準備向人事官一次的問清楚,到底我們三個人,目前的處境有多「衰尾」,在一陣慘無人道的酷刑逼供下,終於有了些許概略的了解。兩么砲指部共有一個半營,及二個直屬高砲連駐外,其餘單位則全部集中在指揮部裡,我們三個人中有一人駐外,不過不是我。目前指揮部及其他的三個營,都還沒有進入砲訓基地,只是分別的借住在附近的學校,至於我們會擔任什麼樣的職務,則由各營自行派任。



指揮部的火砲種類,除了二個高砲連的「40高砲」外,還有「M59-155公厘加農砲(簡稱:么五五加)」、「M155- 8英吋 榴彈砲(簡稱:八吋榴)」、「M109A1-155公厘自走加榴砲(簡稱:M么洞九)」及「M110A1-8英吋 自走加榴砲(簡稱:M么么洞)」,而最特別的是「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簡稱:工六A)」,也就是我將前往報到的單位「陸軍野戰砲兵第801營」(暱稱:巴豆夭)。



在斗六車站與同學道別後,隨著營部的人事官上了吉普車,車子駛離市區後,一路的往山裡開,兩旁的景象是越來越荒涼。從人事官嘴裡套知,目前全營晚上借住在雲林九芎村的「九芎國小」,白天在村外一所已廢棄的學校「雲海工專」操課(奇怪這些校名及地名我怎麼都沒聽過),部隊預計二週後進駐砲訓基地。到達九芎國小時,剛過了就寢時間,營部將我編制在砲二連,在值星官的引領下,來到了連上借住的教室,同時也知道連長有交代,第二天早點名時將為我舉行佈達。



三月初春的鄉間,遠方傳來陣陣的蛙鳴,拿了張椅子,坐在二樓教室外的走廊上,依憑著月光的照耀,打量著這個叫九芎的村莊,所有的建築大多以農舍為主,巷弄裡除了幾盞暈黃的街燈外,似乎所有的村民都早已休息,望著操場上追逐嬉戲的野犬,看著身後滿地陌生的臉孔,這樣的心境,彷彿回到了二年多前,初入士校的那一夜。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0-17 10:21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17 10:22:58

禁閉時光(二)「工六火箭」:



第二天早點名時,連長宣佈了簡單的佈達命令,我的職位為「砲一排副排長兼第一砲砲長」(我連火箭砲到底是長的怎樣?到現在都還沒見過)。火箭連是我所見過,編制最大的砲兵連隊,連上除了連部排外(射指班、通訊班、彈藥班...等),還有三個砲排(一般軍砲兵的砲連裡,幾乎沒有排級編制),每個砲排有四門砲,一個連就有十二門砲,每個砲班除砲長與駕駛外,還有五位砲手,一個火箭連的人數,幾乎超過一般砲兵連隊的二倍。



由於部隊必須在早上七點,小學生上課前離開九芎國小,所以在早點名後,由各連值星人員帶著部隊,往村外的方向走。穿過村落後,就在村口旁,一棟如砲擊過後的紅色殘樓,一部部草綠色的軍卡停放在廣場前,卡車上裝載著是一具具的發射架,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工六A。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是由一部五噸的輪型砲車,與裝載在車上的四十五管火箭發射架所組成,若不將發射架昇起時,遠遠的看就像一輛載滿水管的貨車。



在雲海工專的操課重點,最主要在應付進駐基地後的「普測」(測驗所有人員專業訓練的科目及操作),所以除了輪到操作練習的人員外,其他的弟兄則坐在小板凳上,拿著人手一份的考古題,專心的聊天、打屁。因為受測人員的名單,早已造冊送至砲訓部,所以這次的普測,自然就不會有我的名字,也就讓我擁有更多的時間,充分的去了解連上的狀況,和熟悉眼前的這座新武器。



連上除了三個大頭外(連長、副連長、輔導長),還有二位預官,一位在連指揮所擔任「連附」,另一位就是砲二排的排長,而全連最資深的,當屬連部排的「輪車保養(輪保)士官長」,他是技勤常士班畢業的老學長,只是不知為何淪落至野戰單位。與我系出同門的,還有另外二位學長,一位是砲二排副排長兼第五砲砲長,另一位是砲三排副排長兼第九砲砲長,我們三人在連上老兵的口中,有個共同的名稱「囝子砲」。二位常士班的學長,原應是我最好的依藉,可能是彼此間的個性差異,又可能是各有各的繁瑣事物,所以相交也僅止於點頭。



召來了隸屬於我的四個班兵(二名缺額),想從他們身上徹底的了解一下,目前整個砲班的狀況,砲一班裡除了一位上兵外(在我班上以他最老,所以稱呼他為『 紅 君』),其餘三人都還沒破冬,而整個砲一排裡,也只有一位下士(四砲砲長),所以我目前的狀況等於是「買一送二」了。『紅 君』遞上了交接清冊,嘴裡還嘟嚷著:「以前砲車由駕駛負責,發射架由我負責,現在通通由『砲A』負責」(真是謝謝你的鼓勵喔),唉!看來往後的日子恐怕很難輕鬆愉快了。



拿著交接清冊,一項項點交著所有的裝備,順便仔細的了解一下,我這部配有駕駛的私人專車。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是中科院的土產,由於火箭砲在發射時不會有後座力,所以不用像一般的砲兵部隊,挖助鋤挖到臉都綠掉,而整個發射前的準備,也只需用二支手指操作液壓式的支撐(千斤頂),將砲車調整至水平就可以了。發射架則由橫九直五,共四十五支砲管所組成(取其九五至尊之意,個人幻想),在方向、射角的調整上,也完全以氣壓式操作,火箭彈以電子點火的方式發射,連續發射時每發只須半秒鐘。



所以據我個人初步觀察的結果,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的重點不在砲上,反倒應該是在彈上。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17 10:24:26

禁閉時光(三)「菜鳥士官」:



俗語有云:「中士、中士,上有上士,下有下士,中士不管事。」,對初到連上報到的我來說,既不須參加普測,又還不用輪值星,老兵不會想理你,新兵不太敢理你,像這般不上不下的狀況,令人無所、無措、無可奈何。白天!坐在砲車上,看著手上快翻爛的考題,看著中央山脈上的雲霧變化,看著廣場上等待太陽下山的弟兄們。晚上!或者用二個銅板,買瓶飲料坐在雜貨店的騎樓下,陪著年逾古稀的老板娘,看著楊麗花的歌仔戲,又或者再用二個銅板,找間供應熱水的澡堂,泡在簡陋的水泥浴缸內,聽著櫃台前稚齡的小老板哭泣。



經過了二週普測前的訓練,部隊正式入駐砲訓基地。一間間木造的平房,坐落在佈滿油漬的污泥上,喧鬧騷動的軍人,搬運著各式的武器裝備,這樣的場景,應該是出現在軍史館裡的黑白照片中,想不到如今,卻是真實的在眼前上演。雖說基地的訓練,是為熟悉戰場上的實況,但年代背景的設定,似乎也不必回到二次世界大戰吧!心中一直懷疑著,我們究竟是不是跑錯了地方,因為這裡怎麼看,都應該是一處歷史悠久,且維修不善的古蹟。



火箭營在軍砲兵中,是少數以駐地武器接受基測的單位(一般砲兵部隊,皆以75山砲或105榴砲受測),所以在駐地的所有家當,幾乎也都搬了過來,再加上火箭連的人員編制又多,於是在基地中所分配到的營舍,根本就不敷使用。就在營長「用兵如草芥」的原則指導下,阿兵哥每三個人分配到二個床位,而所有的駕駛,則全部都趕到車上睡,不但可以多騰出一些空間,還可以有專人看守裝備,反正人不見了可以再補,裝備不見了,那大家的麻煩可就大了。



就在一切庶務雜事都打點妥當後,所有的人開始等待著一週後的普測來臨,營部奉令暫時接管大門的警衛勤務,而我也接到了第一份正式的任務。營部將全營不需參加普測的人員,編成了一支十五人的警衛班,由我擔任副警衛長,開始接管大門的警衛勤務,擔任大門衛哨勤務的人員,幾乎都是剛從新兵隊結訓後報到的菜鳥,以站二歇四的時間輪值上哨,下哨後直接編入「一分鐘待命班」,我的工作除了編排衛哨輪值外,還要負責掌握及訓練一分鐘待命班(其實在當時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擔任警衛長的是一位剛從金門輪調回來的學長,所幸在他的指導下,終能使我對新的工作,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上手。



菜兵與菜官除了領子上階級的差異外,其實在心態上幾乎也沒有什麼不同,尤其剛開始接觸一個全新的環境時,總希望有人能引領你,趕快了解、進入狀況。只可惜新官遇到的,大都是一群,等著笑話人的官(或許也包括兵),新兵遇到的,也大都是一群,等著欺負人的兵(或許也包括官)。這樣的惡性循環,似乎不斷的在部隊中輪迴著,每個人或許都曾有過切身之痛,卻極少數有人願意從自己停止。



部隊中本就是一個規定最多,卻又最不遵守規定的地方。擔任門禁管制的工作,講的好聽是代表指揮官行使職權,但根本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得罪的不但可能是你的同儕,更可能是你的長官。面對指揮部的幕僚,各營、連的長官,甚至於各科、室的業務文書,不要說站在崗哨裡的那些二兵,就連我都很難拿揑掌握。不過學長說的好:「做事連著做人,想要做好事,先要學會做好人。」,於是乎!方便之門大開,整個營區外的卡拉OK、歌唱俱樂部裡,幾乎是夜夜笙歌。



說的也是,如果每個部隊都像宣導短片中所講的,支支都是紀律嚴明的鋼鐵勁旅,那在這窮鄉僻壤中,聲色場所又怎麼會如雨後春筍般,一家接著一家開。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17 10:25:39

禁閉時光(四)「基地訓練」:



全連的十二門火砲,雖然都全數的進駐基地,不過在「營測」(測驗全營的實兵作戰能力)及「軍測」(測驗指揮部的指、參能力,所有陪同基訓的三個營,須一同受測)時,卻只需編成四門砲受測,於是我們三個志願役中士,及一位較資深的義務役下士,受派分別擔任四門砲的砲長。為了識別每個人所扮演的角色,一塊塊藍底白字的職務名稱,縫上了每個人的胸前,二個閃耀的大字――「砲長」,正彰顯出我善於打砲的專長。



火箭砲的砲長,不但要善於打砲,還要具有忍者龜的本領,不但要具有忍者龜的本領,連裝扮上都跟忍者龜幾乎一樣。砲長不但要在背上背一個「AN-PRC77無線電(簡稱:拐拐)」、胸前還掛了一套「陸山光電射控系統」(包含無線電接收器與射擊諸元顯示器),雖然大多數的時間,我們在下達射擊命令時,使用的仍是「EE8有線電話(簡稱:EE8)」(因為陸山光電經常秀逗)。不過這麼先進的裝備掛在我們身上,絕對有它的作用,因為它像龜殼般的保護著我們,免於受戰場上的流彈、破片威脅,只是重量實在無法讓我們忘了它的存在。



砲長在火砲佔領陣地前,須在砲車仍在行進間,背負著一身的龜殼裝跳車,然後奔跑至砲車前方,引導砲車進入砲陣地。這個專業帥氣的動作,雖然作過不下近百次,但任何的事情總有個萬一,就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午後,戰砲隊在連長車的引導下,正準備轉進砲陣地時,我也已從車長座位中,掙扎的挪出了身軀,單手懸掛在車門外,趁著砲車轉彎速度稍減時,一個飛身的跳離了砲車,身體依隨著慣性在空中飛行著,然後緩緩的向地面落下,就在腳尖與地面接觸的那一剎,忽然間鞋底感覺不到任何的摩擦力,於是乎一個踉蹌差點仆街,就在左膝剛著地的那一刻,立即以右手上的「M16步槍」為支撐,使出了一招鷂子翻身陽關三疊式後,繼續的向前奔跑,完成那未完成的工作。想來若不是我一身上乘的武學修養,相信這個高難度的特技動作,恐怕就得隨著我命喪輪下後,從此成為絕響。



若說整個基測過程中,最了解所有演訓的流程、陣地的位置,甚至於操作的課目,絕不是階級最高的主官、管,也不是資歷最深的士官長,而是那群隨時出現在我們四周的「小蜜蜂」。往往在部隊才剛出營門之際,他們已經在陣地旁擺好了陣式,等待著我們的蒞臨,當連、營長還拿著詳細的軍用地圖,仔細的研究著下一個陣地的位置時,他們卻早已收拾完畢先行出發了,他們不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不持才自傲的氣度,萬一有上級蒞臨督導時,他們也會非常識趣的暫時隱蔽起來,畢竟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



在部隊中精實幹練、腦袋打結的幹部雖然不多,但可也並未絕種,他們總想努力的維持軍隊紀律、保持軍人形象,殊不知有些事情想想就好,千萬不要太認真。因為你一但斷人財路,他們就會斷你線路,讓那些原本應該隨時保持暢通的戰情電話,總會在最重要的時刻突然斷訊,更令人驚奇的是,有些線路連架設人員都不一定搞的清楚,到底是連接到那些單位的,卻也從沒聽說過小蜜蜂們有錯殺無辜的紀錄。



營測與軍測的過程其實都差不多,尤其在砲班裡,不外乎就是「佔領陣地」、「射擊操作」與「陣地變換」,這三項流程的重覆演練罷了,其餘的大部份時間都是在等待,等待著用餐開飯,等待著夜幕低垂,等待著小蜜蜂送來的麻油雞,等待著收操回營區。

abb431128 發表於 2008-10-18 18:26:00

回覆 35哨 <<<三等士官長>>> 的帖子

我自入伍一士校到畢業,校長都是李健將軍,聽說他在總統府中將退休的。當時的一軍團,就是郝盃盃中將司令。

李將軍身高約155公分,他的侍從官之一,胡上尉正34期畢業步科,身高約180公分。瘦瘦高高的個子,經常拿著簿子,跟在李校長身後巡視校區,您想像那畫面如何。

胡侍從官後來擔任本19中隊長,有這層關係,本隊確實比他隊幸福。胡隊長退伍後擔任公務員,在度量衡檢驗所。我一位也是擔任公務員的同學,曾在中興新村遇到老長官,一同受訓。

郝呆 發表於 2008-10-20 11:00:19

原帖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0-9 11:59 發表 http://www.rocmp.org/images/common/back.gif
士校風雲(二)「頭七驚奇」:

軍服直到第三天才撥下來,換下了穿了三天的便服,從此身份從一個死老百姓,變成了一個革命軍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囝子兵」。七天後原本的四個連併成了三個連(12、13、14連),而我們也領到了高一的課本,準備開始兩年的「士官養成教育」。 ...

以上有誤...
前三個月稱:"士官養成教育"
之後稱:"士官基礎教育"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20 11:08:20

禁閉時光(五)「情同手足」:



結束了最後一趟三天二夜的軍測,也結束了為期三個月的基地訓練,依憑著夜空黯淡的月光照耀,及手中五瓦的電筒指引,在凌晨時分的斗六車站,摸著黑的進行鐵運作業。一部部的砲車怒睜著雙眼,在寧靜的小鎮發出轟轟的低吟,面對著軌道上狹隘的鐵皮(板車),每個駕駛莫不全神貫注的,緊握著手中的方向盤,凝望著前方引導人員的手勢,步步為營的操控著砲車,越過一個又一個的障礙。



要讓砲車開過一列列幾乎同寬的鐵皮,不但要指揮鐵皮上的駕駛,將一部部的砲車導入正軌,還要注意鐵道上的弟兄,是否將一塊塊梯形的橋板,正確的搭架在鐵皮與兩輪之間的空隙,只要有任何一個差錯,那就只好把屁股洗乾淨,準備去坐牢了。就在一夜的折騰之後,遠方的山嵐之上,露出了一道曙光,天終於亮了,前方的機車頭發出了一聲長鳴,列車緩緩的駛離了斗六車站,我們終於要回家了,一路上早已沒人會去注意沿途的景緻,每個人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因為相同的場景,將在今晚的中壢火車站,倒帶般的重新上演。



報到了三個月後,終於真正的回到了駐地。與披星戴月、餐風宿露的基地訓練,在指揮部的生活條件實在是好太多了,日子也實在是無聊到身上都快長毛了,尤其在大部隊集中的單位裡,為了應付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各級督導,部隊不是按表操課、就是裝備保養,阿兵哥不是衛哨勤務,就是環境內務,而我手上的小說也早已從梁羽生換成了席慕容,從張曼娟變成了村上春樹。日子過的幾乎沒有一點意外,而所要求的事項也越來越枝微末節,不要說阿兵哥受不了,連我們這些自願役的幹部都很難長久以往。



於是乎一些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狀況,總會在有意、無意的情形下,莫名其妙的發生,部隊裡的新鮮事不多,烏龍事倒不少,而許多事件發生的因由,莫不是長官們為了個人的升遷績效作考量。於是在總部高裝檢前,把高科技的反雷達裝塗刨除,噴上了綠色的亞光乳膠漆,只為了讓火砲感覺像剛出廠般的煥然一新,把一罐罐黑人牌的鞋油,刷上了橡膠製的輪胎,只為了在受檢時讓輪胎看起來閃閃發亮,也不管裝檢後的輪胎是否會龜裂、爆胎。難怪內行人常道:「東混西混一帆風順,苦幹實幹軍法審判。」。



砲指部外往龍崗圓環的方向,有幾戶終日點起暗紅燈光的店家,也就是弟兄們口中戲稱的「兩兩砲指部」所在,由於她們最主要的任務,是為服務龍崗地區廣大的榮民弟兄,所以年齡層次皆以「阿嬤級」人士為主。指揮部裡的阿兵哥們雖然容易上火,但在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下,絕大多數都會與感情較「麻吉」的同梯,選擇至中壢市區的遠東百貨後方,舉行結拜的儀式而成為「連襟」(本人謹守「君子不黨」的聖訓,故從不與非血緣關係之兄弟結拜)。



雖然是兄弟但也得分輩份,在自願役的幹部中講究的是倫理,在義務役的士兵中講究的是資歷,比誰的梯次高,比誰離退伍早,尤其是對義務役的下士(自各專科學校或幹訓班結訓後授階),若你的梯次不夠高,專業技能不夠強,想要那些「破冬」的上兵、一兵聽你的,實在是很困難。初期對看慣在自願役體系中,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我而言,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與接受,但在漸漸體驗後也能明瞭,畢竟階級的尊重,應該是掛在心裡的,而不是掛在領子上的。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0-20 11:18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20 11:11:18

禁閉時光(六)「監獄風雲」:



在陸軍體制外的進修管道裡,分為一個月的小學(禁閉室),三個月的中學(明德班),及六個月的大學(勵德班),至於想從研究所中修得學位(軍事監獄),那就得看個人所犯的刑期長短了。原本早已認命的以為,我的人生將耗盡在這無聊的駐地生活中,指揮部的一道支援命令,徹底的挽救了我已如殘火的生命,更開啟了我橫跨海峽兩岸的禁閉時光。



禁閉室隊長第一眼看見我時著實嚇了一跳,搞不懂為什麼參一科會派這麼一個菜鳥中士,來管理這個充滿牛鬼蛇神的單位。隊長的期數長我十期,是個已破冬的常士班學長,因為部隊即將南下基測,所以必須歸建受測,而我正是來與他辦理交接的。禁閉室裡除了隊長外,還有二位義務役的下士戒護班長,但都已即將破月待退,所以在我交接完畢後,人事官還會另外再派遣二位新的戒護班長。



禁閉室的位置就在砲指部的後門旁,進出時皆須通過後門的警衛室,在三面築滿鐵絲網的高牆裡,有一座放風專用的小廣場,隊長室就在警衛室的二樓(是間擁有個人的衛浴設備的小套房),從隊長室的窗戶向外俯看,正好可以將整個禁閉室盡收眼底。禁閉室由指揮部參一科直接管轄,幾乎不受任何單位管制,更不曾有所謂的上級督導,唯一可能的震撼時刻,也不過是指揮官偶一為之的自後門進出,加上由於地處偏僻、人煙罕至,所以在砲指部裡,禁閉室根本彷若天外天、洞外洞般的遺世而獨立。



禁閉室內收容的人數大約都維持在十數人,其中有許多是幾進幾出的職業房客,他們大都是單位上的頭痛人物,有的甚至於待在禁閉室裡的時間,比在原單位的時間還要長,而『阿湯哥』更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阿湯哥』是中壢的在地人,由於從小吸食強力膠,導致全身的神經都黏成一團,所以反應總是比別人慢上好幾個半拍,不過這樣倒有個好處,無論他怎麼被操、被整,甚至於被扁的像101忠狗般,全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也不曾聽他「唉」過一聲。



『阿湯哥』每蹲完一個月的禁閉,從來不用超過七天的時間,一定會拎著棉被軍毯,再回來禁閉室報到,原因也永遠不變的是「不假離營」。不過就算是被關在禁閉室裡,也仍關不住『阿湯哥』的膠癮,而他也是唯一一個從我手中脫逃過的人,『阿湯哥』的脫逃,對身為隊長的我而言,其實完全不會有一絲絲的尷尬或為難,因為我們只要算好『阿湯哥』徒步跑回中壢魚市場的時間,就可以在市場後的大樹下,逮回剛解完膠癮正處於「馬西馬西」狀態的『阿湯哥』。



戒護班長的工作,其實僅是負責禁閉人員的接收與管理,而在禁閉室內自有一套專屬於禁閉人員自己內部的規矩。他們講背景、講前科、講自己身上的刺青圖騰,講自己外面混的角頭堂口,他們有自己推舉出來的房長,有一套自己制定的獎懲辦法,與他們相處的模式其實很簡單,講的也不過就是一個互相尊重,尊重他們房長的身份,尊重他們自定的制度,尊重他們不會為你帶來麻煩的禁閉模式(聽來有些鄉愿,不過卻是實情)。



從他們的身上,我了解到許多地方的角頭,認識了許多幫派的大哥(純屬神交),或許若干年後,在電視新聞裡,在報紙版面中,再次的看見那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不過卻怎麼樣也記不起他們的相貌。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0-20 11:12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0-20 11:15:14

禁閉時光(七)「忠貞新村」:



滿佈棘刺的九重葛,攀附在灰白的高牆上,阻絕了營區外的人,阻絕不了營區內的心。由於不受任何單位管制,我們三個戒護人員所有的休假,當然是我們自己說了算,大部份的時間我們都只有二個人當值(留一個人也是常事),維持著做二休一的軍旅生活,扣除我休假的時間外,每天下午日落西山後,我總會一身便裝的從後門離開指揮部,短暫的回復成一個老百姓的生活方式,放縱一下被禁錮的身心,也讓自己不至於離這真實的社會太遠。



砲指部後門外就是桃園有名的眷區――「忠貞新村」,眷村內黑瓦紅磚的房舍,一間間沿著筆直的巷弄而建,在較寬大的巷弄交錯處,還可以看見一口口的水井,井口上覆架著只有在西洋鄉村油畫中,才可見到的汲水幫浦龍頭。穿梭在初識陌生的眷村裡,尤其在面對幾乎完全相同的街景,經常在幾個轉彎後,就讓我不得不駐足張望尋找方向,或許是我一個陌生的異鄉臉孔,本就易成為注目的焦點,又或許是我天生的舉止太過不凡,總會使矮牆後射出一道道疑惑的眼神。



從村口往龍崗路的方向走去,一整排寫滿異國文字的店家,所販賣的各式食材,口味都以滇、緬為主,從著名的「過橋米線」、「紅油薄片」,到喚不出名的各式爽口小點,每一樣都是對我微薄薪俸的最大摧殘。而越過村後一片較新的水泥眷舍,眼前出現的是一幕熟悉的場景,一片從士校連綿至此的詭異情牽――「八德公墓」。曾經幾度的以為,這片雜亂的墳塚,或許將是我的最終埋骨之所,不知一座座的石碑下,埋葬的除了一具具的枯骨外,是否還有著更多的故事與遺憾。



在禁閉室支援的這段期間,營上的各級幕僚從未與我斷過連絡,大部份的目的都是拜託我,在十點的門禁管制後,利用我的特權外出,去為他們張羅下酒用的小菜,唯一的一次例外,是送來陸軍官校的保送通知(士校畢業的前三名,可直接保送陸軍官校正期班)。依規定禁閉室戒護人員的支援期限是三個月,所以我遲早也是須要回到原單位,當然也不好意思拒絕去做一個順水的人情。



這樣的生活在禁閉室裡度過了四分之三個寒暑,補給證上的階級也從「中士一級」換成了「中士二級」,算算日子畢業已經一年了,營上已經開始了基測前的駐地訓練,而我的這段禁閉時光,似乎也到了該告別的時候(雖然我實在有夠不願意)。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新接獲的人事命令裡,不但要我告別這段無拘無束的禁閉時光,還要我告別那來不及深入了解的火箭營生活,更要我告別這塊從小生長的土地,前往一個似曾熟悉卻又完全陌生的小島――「金門」(所有的志願役軍、士官,皆須採單位對單位的方式輪調金、馬,每次調赴前線的時間為二年)。



接獲輪調命令的那一刻,雖不至於用晴天霹靂來形容,卻也實如十五個水桶般的七上八下。雖然每個擁有「留金」經驗的學長,幾乎都異口同聲的表示,其實在外島的生活,遠比在本島服役逍遙自在,但既往的刻板印象,總覺的那應該是個烽火連天、砲火蔽日的戰地風光,至於從學長們那聽來的小道消息,我也只能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去親身體驗了。



手上拿著從指揮部人事官那「凹」來的三十天黑假,及日期遠在一個月後的離職單,告別了兩么砲指部,也告別了這一階段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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