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士官長>>> 發表於 2008-11-15 00:46:46

報告小同學:
我們連上打飯班還有一個小福利
就是我們連長有罐朝天椒
每餐要幫他放2-3顆在他餐盤
我們打飯班敢吃辣的
都偷偷放幾顆在自己餐盤裡
當然不能正大光明放在餐盤上
都藏在菜底下
有時候連長會說:
奇怪.....怎麼吃這麼快
才沒幾天就吃完了
======================
還有以前常發生整連的餐盤都不見的事件
教育班長都跟我們說:
怎麼不見的就怎麼用回來
所以常常餐盤"借"來"借"去的
後來餐盤後面大家都寫單位了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1-18 13:13:19

還珠拾遺(八)「三行四進」:


天上晴空萬里一片蔚藍,深紅藍的蒼穹光滑如緞,陽光從林間滲透下來,樹葉也變的透明清澈,枝椏間的蜘蛛網閃閃發亮,從三營的營舍向後望,在紅褐色的土地上,參差的佈滿了茵綠的野草,這一整片廣闊的野外教練場,就是士校學生口中俗稱的「六百碼」。從六百碼向北望,視線的盡頭是先期學長們一臉盆一臉盆堆疊起來的背彈牆,自背彈牆與六百碼中間的東側門步出校園,除了八德公墓外、「135高地」、「關路缺」,甚至於遠至八德空軍防砲司令部後方的「八塊厝機場」,都有士校學生用血汗寫下的青春年少。


在初入士校時,每每坐在教室中,看著那些已分科的學長們,一身紅褐色的泥土,帶著一臉透支的疲憊,踩著幾乎邁不開的步伐,接受著成為一個士官前的最後考驗。說真的!當時的我雖說有一點點幸災樂禍的感覺,不過卻也覺的唯有這樣才像是一個滿身征塵的革命軍人,但當那些紅褐色的泥土沾染在自己一身的草綠,把自己妝塑成一尊尊像剛出土的兵馬俑時,卻免不了總是懊悔的自問,為什麼自己會犯賤到來找這種罪受,為什麼自己會變成一個自願役。


在六百碼的中央有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兵棋臺」,在兵棋臺一側的牆面上,畫著七個全副武裝姿勢各異的軍人,標準的示範著側行、爬行、潛行(三行),及伏進、滾進、躍進、便步行進(四進),的基本動作。而在距離兵棋臺約百來公尺外,有一條五公尺寬的白色大道橫貫整座教練場,那便是士校特有的「天堂路」。與陸戰隊由一顆顆尖銳的礁石不同的是,士校的天堂路是由一塊塊的水泥碎瓦所打造,雖然材質有異,不過效果卻一點也不遜色。


當班長們在教導我們三行四進時,有大半的操課時間,我們幾乎都是在這條天堂路上,或滾、或爬、或像操練著五寶的乩童,享受著尖銳的瓦塊刺穿皮膚的快感。只是至今依然讓我不解的是身上那套聯勤302廠出品的草綠服,不論瓦塊以任何的角度或扎、或磨,不論你手肘或膝蓋的皮膚,是直線型的割傷,還是大面積的擦傷,草綠服總能保持草綠服的完整,而將所有的創傷留給穿它的人,真不知這是什麼特殊的織法。


在三行四進的七個動作中,最經典的當屬伏進與滾進了。在六百碼的後方有一座「冂」字型的五百公尺障礙場,在五百障礙七個關卡中的最後一道障礙──「低絆網」,便是展現伏進動作最佳的場所。低絆網是用一支支露出地表三十公分高的鐵柱,在鐵柱頂端以有刺鐵絲交織編成的,鐵網下的六條通道,在前期學長的犧牲奉獻下,刻劃成六道微微陷落的凹槽,這是學長們以肉身與大地對抗後為學弟們留下的成果,但這一條條原本可以更易於通過的甬道,一但遇上了大雨滂沱的操課時間,那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走調。


當同學們以六人為一隊,一波波的攻克各式各樣的障礙,趕著在二分三十秒內抵達終點(二分三十秒是士校的標準,達不到的就只有蛙跳回起點再來一次。)。當同學們全副武裝、一身泥濘的爬過高牆、越過壕溝,終於抵達最後的低絆網前才發現,原本鐵網下六道鬆軟的黃沙通道,早已氾濫成六條污濁的黃泥涌道。就在連遲疑都來不及遲疑的反射動作下,手掌、小臂、手肘依序的側身著地,憑藉著前衝的慣性,順勢的滑入網下,連帶的激起了一朵朵佈滿黃泥的水花。


就在全身著地開始匍匐前進時,原本被身體驅離水道的泥水開始反撲,從領口、袖口竄進了衣褲,而黃褐色的水線漫過了下巴,隨著你前進時的律動,開始在口鼻的上下,來來回回的起落,隨著你一呼一吸之間,偶爾還會冒出一顆顆沾滿泥沙的氣泡。站在終點往回看,一頂頂綠色的鋼盔,就像一隻隻待產的海龜,在滾滾的波濤中,奮力的游向岸邊。


在六百碼後方靠近以九重葛築成的圍牆附近,有一座略呈「U」字型的土堤,這座超過六公尺高的土堤,在士校學生的口中有個響亮的名字──「好漢坡」。好漢坡的內側像美國黃石公園裡的老實噴泉,間歇性的以每週為一個循環,每個星期日的下午是固定的噴發時間,噴發時白煙瘴氣氤氳以全校一週所產生的垃圾為燃料,悶燒的時間可達二、三日,其他剩餘的時間,則完全由碩大的綠頭蒼蠅所佔領。而好漢坡的外側則是班長們在驗收我們滾進這個動作時的不二場所。


好漢坡的整體高度雖然不高,但平均的坡度幾乎都在六十度以上,當同學們全副武裝一字排開的站在坡頂向下望,總不免有一股風蕭蕭不復還的驚恐,但這樣的恐懼基本上不會太久,因為當身後的班長一聲令下後,所有的恐懼就會變成真實。「滾進預備──開始!」,所有同學將手上的五七式步槍往兩腿中間一夾,同時間雙腳一軟、屁股著地,然後仰天平躺在坡頂上,緊接著牙根一咬、兩眼一閉,腰部使力的向前一扭,隨後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不聽控制的向下墜落。


剎那間一陣的天旋地轉,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滾,滾、滾、滾、滾、滾,此時則會因為每個人不同的體型,而產生出一些不同的結果。如果你是屬於東方水梨的下半身肥胖型,那你將會以臀部為圓心,用身體當直徑,最後滾出一個頭下腳上的四分之一圓,而半吊在好漢坡上。如果你是屬於胸前偉大的西方波霸型,那你將會以胸部為支點,在好漢坡上滾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越滾越遠,直到山的另一邊。


如果你能順利快速而且筆直的滾下坡,那千萬不要高興的太早,因為在好漢坡接近地面約一公尺半處,有一塊突然隆起的落差,當高速滾下的同學們遇上了這處落差,總免不了驟然的被彈離地面一、二公尺高,此時就會產生幾個晚節不保型的人,先是鋼盔被震離了腦袋而最先著地,緊接著身體落下,結果第二生命的槍枝,卻依然還在山坡上。


不過就算你有泰山崩於前的定力,能平安的渡過這種可遇測的意外,但是你還是得接受命運的選擇,去面對二種略有差異的結果。當你在被彈至最高點時,倘若你的雙眼正對著天空,甚或是只有一半的視野看的見天空,那恭喜你!因為你在著地時若不是以背著陸,就是側身降落,隨著「蹦!」的一聲響起後,你的滾進動作就算得不到十分的滿分,至少也有九點九。


但倘若你在被彈至最高點時,雙眼只能盯著你即將著地的位置,那你將必須準備接受一種正面的硬著陸,此時最大的問題不會在你著陸後那一臉的污泥或滿嘴的黃沙,而是你夾在兩腿間的長槍與褲襠裡的短槍,總會來上一次激烈性的非友誼接觸,那種感覺真是痛、痛、痛、痛、痛...。


abb431128 發表於 2008-11-18 14:59:36

記得59年底,一個週六晚上,我跟一位也是憲科的同學,就在打靶位子旁的圍牆,爬過600碼靶場旁圍牆,到牆外民宅打撞球及過煙癮。

糾察班長早就盯上此處,將我倆活逮未登記上報,只告知中隊幹部,所以我們未被關禁閉。

我是30號,同學31號,都屬一區隊。我們區隊長又是老竽仔士官,升上來的老少尉,在教官休息室裡,區隊長就像一個老爸,拿一根細竹子,抽打我們屁股。

我們又被編到煙槍班,剔個大光頭,禁足一週。我們猛擦老薑片,聽說會長頭髮,隔沒多久的60年農曆春節,寒假一週,三分頭回家。

寒假回校後,我就跟同學要洗刷前恥。2個人跟瘋子一樣,精神抖擻的在校內找糾察班長,還真的在游泳池後方600碼路上遇到,大聲喊叫:班長好。

這次被記上校內優良,但是,老區隊長已調走啦。

因為我不是分到中壢軍團憲兵營,不然我會帶班巡邏,到600碼圍牆外。給學弟們登記優良。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1-20 15:31:04

回覆 153哨 abb431128 的帖子

學長:

記得當初在學校時,班長也常告訴我們不要一出校門就換便服,因為有很多憲兵畢業的學長們回來都說,本來想找個學弟記優良的,結果在中壢的街上,就是找不到一個穿軍服的.

話雖這麼說!不過我們一看到憲兵時第一個反應還是--溜!因為誰知道來的到底是不是學長.

abb431128 發表於 2008-11-20 17:24:11

我在士校常士12期受訓時,一位16 期的步科學弟,是有名的調皮學生,還有他以前是小沙彌〈和尚〉,也是常跟我一起在英世堂餐廳,共患難的煙槍族。

62年我隨部隊駐三重市重新憲兵分隊,連上只有我一個年輕中士,幾乎都是我在帶班巡邏。

一個週日帶班到三重市,一家戲院裡的勞軍電影,等散場時見到這位老弟,穿制服也在戲院看電影,他見到我穿憲兵制服,起初也嚇一大跳。

我笑著要他拿岀補給証,給他登記優良『扶助老弱過馬路』。

不久我到中華路隊,押解人犯到中壢軍團,順道回士校,學弟已畢業。聽隊上班長說,那老弟還上台領『憲兵登記優良榮譽章』。

就是老哥我的傑作啦。

61年畢業前照的,左胸掛的『憲兵登記優良榮譽章』,是士校福利社照相館的。
http://img155.imageshack.us/img155/9031/32544767dx3.jpg

[ 本帖最後由 abb431128 於 2008-11-21 10:22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12-5 13:02:22

還珠拾遺(九)「國殤國喪」:


在古中國的占星術裡,司命、司祿、託壽、益算、度厄、上生的南六星,由勾陳上宮南極天皇大帝掌管──『主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的北七星,由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掌管──『司死』,一但天空出現異象,人間必定有動亂。而滿天閃耀不定、明亮不一的星子,則代表著萬丈紅塵中富貴貧賤、不論階級的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一但你的本命星殞落墜滅,同時也代表著你在陽世的壽辰已盡。


民國七十五到七十八的這三年裡,我從一個國中生變成一個軍校生,從一個老百姓變成一個革命軍,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變成一個什麼都要懂的士官。而這三年在中華民國的現代史上,同樣的也歷經了一段劇烈的變動,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台灣地區在七十六年的七月十五,結束了長達三十八年的戒嚴,整個社會正式從戒嚴時期走向了解嚴時期。而這所有關鍵的變化,取決在一個人身上,發生在民國七十七年的第二個禮拜三。


其實在解嚴前或解嚴後,對早已將枷鎖披掛在身上的我們,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雖然街道上抗議、遊行、丟石頭的人變多了,但班長們對我們不合理的磨練一點也沒變,雖然書店裡報紙的種類變多了,但在學校裡我們卻仍只看得到陸總部的「忠誠報」(我因為要幫排長寫「部隊工作日誌」所以還有機會看到國防部的「青年戰士報」)。若要說真的有一點不同,那便是在早、晚點名時呼的口號內容改變了。在我們剛入士校時,早、晚點名時呼的口號原是:「奉行三民主義、服從政府領導、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解嚴後則改成了:「奉行三民主義、服從政府領導、保衛國家安全、完成統一大業。」,其中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共匪不再萬惡,而同胞也不再須要我們解救了。


在士校撐過了十六個月的我,肩膀上的學級章,終於掛上了第三條白槓,頭頂上似乎也正漸漸的凝聚出一道金黃色的光環,我們這群歷盡千劫修練的魑魅魍魎,終於成仙了。從此後在四、五、六營這個常士班的天地裡,我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昂首闊步的恣意橫行,而不必擔心遇上幾乎佔據後三營一半人數的單數期學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後期的學弟幾乎瀕臨滅絕,讓我們這群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學長,在累積了一肚子的「經驗」後,卻差點找不到人傳承,尤其是那本來應該接鼓號樂隊的雙數期學弟,居然逃的只剩下一個連。


元月十三號傍晚五點四十分,當我們在士校諾大的校園裡,跑完了當天的第二趟五千,所有的同學正三三兩兩的散落在教室內外,等待著晚餐時間的到來。而我則坐在「毋忘在莒」勒石前「跟我來」的銅像下,翻閱著剛剛在教室後方九重葛中撿到的過期報紙。「喂!同學,把一下風。」:『大頭』從教室裡探出了他那顆與身體明顯不成比例的腦袋,左右來回的觀探了一下,然後對著我叫。「幹嘛!又要偷看電視了?」。


當我才剛將視線移回報紙上的副刊,用著眼角的餘光去執行『大頭』交付的任務時,原本喧鬧哄哄的教室突然間靜了下來,接著只聽到有人彷彿刻意的壓低了喉嚨,卻又努力的想把訊息傳達出去的叫著:「『蔣經國』死了!」。包括我在內的原本在教室外的同學,暫停了所有正在進行的動作,全部湧向了在教室講台旁高掛的電視機前。原本每週四用來上「莒光日」的彩色電視,此時變成了一幅黑白漸層的相框,經國先生熟悉的大頭照,靜靜的映在螢光幕上,一旁的跑馬燈則不斷的重覆著:「蔣總統經國先生於今日下午因病逝世...。」。雖然所有的頻道聯播著相同的畫面,不過卻仍有人在懷疑著新聞的真假,突然教室外一陣短暫急促的哨聲響起:「營集合場集合。」。


所有的不確定在營長的口中得到了證實,經國先生確實於今天下午逝世了,緊接著營長同時宣佈了一連串的命令:「從即刻起提升戰備狀況,所有人員開始管制休假,所有休假離營者一律召回,任何人無論任何時間,包括學生上教室課在內,一律二十四小時全副武裝,學生攜槍不配彈,最後;所有人繳交一件草綠服,全校為統帥帶孝三十天。」。第二天一早,昨晚繳交的草綠服發了回來,所有同學的衣服在左側口袋的上方,縫上了一條寬約一公分半與口袋等長的黑紗。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從校長到連長,從政戰主任到連輔導長,三不五時的不外乎是什麼,莊敬自強、風雨同舟,那些八股式提不起精神的精神訓話,反倒是對於我們最關注的一件事,卻始終沒有一個長官有提到,那就是什麼時候開始恢復休假。雖然國內政壇風起雲湧,不過兩岸之間倒是風平浪靜,所以我們依舊讀著我們高三的課程,依舊躲著我們班長巡狩的眼神,唯一的差別是那支在上福利社時仍離不開身的五七式步槍,及中正堂上那三面永遠只升起一半的國旗、校旗、少將旗。


就在經國先生過逝後的第五天,相同的在晚餐用餐的時間前,營部又下了一道新命令:「所有人員用完餐後,換著軍便服集合。」,原本聽到這裡時,心中當然不免一陣暗喜,想不到這麼快就開始恢復休假了,更意外的是居然還可以補假。「今晚全校北上忠烈祠,到台北瞻仰經國先生的遺容。」,╳!我就知道沒那麼好的事,雖然我跟經國先生不太熟,不過能出校門去轉轉,怎麼也比被關在連上強。


晚間七時許,滿載著學生的客運,從黃瓦紅柱的圓山飯店前,經過了掛著藍色大錨的海軍總司令部,沿著河堤行駛後,停在大直橋的橋墩下。全校學生依建制匯入了排列在北安路上的人龍,以進一停三的方式朝忠烈祠的方向前進,與來自各界瞻仰遺容的民眾相比,我們這一群踩著相同步伐的士校生,自然而然的就成為最明顯的一群。由於三十連是空連,所以我們全期的二個連就排在部隊的最後方,而眼前一長串藏青色的大盤帽,幾乎佈滿了整條北安路的快車道。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忠烈祠那座彷漢建築的白色拱門終於出現在視線的前方,而前頭的部隊似乎也快抵達拱門前的圓環了。突然不知從何處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叫喊:「總長有令,部隊靠邊,百姓先行。」,正當眾人用眼角尋找著聲音的來源時,學指部的值星營長跑出了隊伍,站在夜色蒼茫的北安路上喊著:「部隊注意!」、「立定!」、「向右轉!」、「向前七步走!」、隨後又一個「向前七步走!」、「向後轉!」、「看齊!」、「好!」,我們就從隊伍中瞻仰遺容的人潮,變成了列隊路旁迎賓的衛士,而原本排在我們後方的民眾,迅速的填補了我們的空位,不一會兒眼前又是滿滿竄動的人潮,只是不知道我們這一靠,到底是要靠多久?真是──「靠」。


又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億萬的光年,只看到原本高掛在星空左側的弦月,早已越過了頭頂的中軸線,開始向右方傾斜了。而從北極冰原出發的寒風,橫跨了數萬公里的天空,不但悄然的從淡水河河口登陸了,更完全攻佔了我們身體上殘存的體溫。在北安路上瞻仰遺容的人龍,雖然隨著時間的拉長而有減少的趨勢,但不變的是每個人泛紅的雙眼與哀傷的愁容,而至於佇立在街燈下的我們,一個個莫不也都啜泣的抽噎、一臉的悽楚。不過不同的是民眾的哀傷是來自心裡的悲痛,而我們的悽楚卻是因為北風的摧揉。


終於值星營長那如天使之音般的口令又再次的響起:「部隊注意!」、「向右轉!」、「齊步走!」,隨著瞻仰遺容的民眾從右側的拱門進入了忠烈祠,靈堂佈置在正殿一片白色的花海中,經國先生一身黑色的長袍,身上斜繫著一條紅色的大授勳章帶,安詳的躺在黃銅的靈柩中,接受著來自各界軍民的追念。縱使生前的功過仍有待歷史的公評,不過我相信在絕大多數台灣人的心中,經國先生都是清廉有為的領袖典範。鞠完躬後部隊從左側的拱門繞過了忠烈祠前的圓環,沿著北安路的另一側車道,回到了大直橋下的出發點。


手上腕錶的指針,幾乎重疊在三和四之間,原本該在橋下等待我們的客運,也早已經收班返回桃園了,算來我們這一靠,整整靠了五個多小時。隨後班長集合我們宣佈道:「待會原地解散。在台北有親戚的就去借宿一宿,沒親戚的就跟著住台北的同學,跟不到人的就去睡火車站,看到憲兵就給我跑,反正下午一點整準時收假,記住!不要給我違記、不要給我逾假,解散。」。這是我在士校二年,唯一的一次在非連續假期的外宿,而原因竟然是因為學校懶得想方法或想不到方法送我們回學校。


當天有沒有同學去睡火車站我不知道,不過我家則是進駐了超過一個班的兵力,下午收假後除了草綠上衣左胸前的黑紗外,其餘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而我們的國家也進入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一個少了『蔣總統』的時代。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2-5 13:53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9-3-6 11:33:26

還珠拾遺(十)「聯合作戰」:


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刑法第八十七條;對婦女強制性交者,處死刑,前項之未遂罪,罰之。而第六十一條中也規定,調戲婦女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民國九十年九月二十八日修定前)。所以在那個尚未解除「戰地政務」的年代、在那個服二年役卻只能返台十天的年代、在那個「特約茶室(八三么)」剛剛走入歷史的年代。這兩條在軍法教育時不斷的被強調的法律條文,不但有效的嚇阻了我們這群在血氣暴湧、精蟲灌腦之際,卻仍不得不執戈衛稷的革命軍人,更有效的保護了「金門」島上眾多的半老徐娘與荳蔻紅顏。


在我輪調至金的前後,早已不斷聽聞各種有關「金手臂」、「鑽石胸」的傳言;傳說有某個「金西師」的上兵,在「金城」的一家小吃店裡,自以為是店裡的常客,開完笑的摟了熟悉的女店員一把,結果為了能平安的退伍,付出了十多萬的和解金。又傳說在「山外」的一家卡拉OK裡,一個「戰車群」的下士,在轉身時不慎的撞上了老板娘,結果老板娘卻一口咬定對方是故意襲胸,所以這一撞撞掉了二十五萬的新台幣。


雖說傳言不斷,不過就我所認識的金門百姓,不論是慕名前往而僅有數面之緣的眾多「地區性西施」,或是熟悉到幾乎就像鄰家姐妹的「山西之花」,讓我感覺到的幾乎都是一股和善的純。或許正是因為江山如此多嬌、不要說是英雄了,連狗雄也要折腰,更何況在那個連母豬和貂蟬都傻傻分不清楚的年代,有時只是為了一股不知所謂的衝動,有時只是為了一個年紀恐怕都要超出自己一倍有餘的婦人,戰爭就爆發了。


就在我與『白目忠』釘完孤枝的第二天,一樣的午後,一樣的獨自一人,我依憑在「北嶽廟」前的欄杆上,凝視著天空風飛雲走、些許白雲、些許陽光,眺望著大地雲罩秀峰、翠嵐高聳,一切的一切都顯的那麼的寧靜、安祥,這正是所謂的金馬前線與戰地風光啊!真是去他的令堂大人。當我正瀕臨神遊太虛、萬法皆空之際,突然彷彿在極遠極遠處,傳來了雜沓喧嘩的幹肏聲,而且聲音是越來越近,越來越明顯,緊接著一陣如同霹靂般的聲響,將我拉回了現實,「幹!緊A,恁熊輸啊,吼辣煞告A怕。(幹!快點,你們上士被「辣煞告」的打)」。


從「寨子山」往「沙美」的方向約三百多公尺外,有一座標高略低於「寨子山」的花崗岩小丘──「美人山」,山上不要說美人了,連個女人都沒有,倒是金防部砲指部在山下佈防了一個么五五加砲連──「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三九營(簡稱:美人山連。暱稱:辣煞告(垃圾狗))」。而衝突的爆發點就在「北嶽廟」前方百來公尺外,在一條灰白色馬路旁的一間灰白色建築──「山西小吃部」。


「山西小吃部」是一間由空心磚砌成的長方形建築,屋頂上以藍色的塑膠浪板覆蓋,若不是大門前方那座水泥屏風上的斗大店名,從外觀上來看,不論是橫著看還是豎著看,它都只是一間整理的比較乾淨的工寮,而這間建築物本身的功用,還真的就祇是一間工寮。從阿兵哥的口中大約得知,這「山西小吃部」的營業模式就有點類似台灣鄉間的小吃部,雖然名為小吃部,不過卻不賣小吃,實際上賣的是酒,除了有一套簡單的伴唱設備外,當然還少不了一位風韻猶存、手腕靈活的老板娘。


也難怪從每天下午開始,總能在那些被合板封死的窗戶中,不斷的宣洩出吵雜的歡唱聲、鬥拳聲,而至於那位據說是嫁到台灣後仳離返金,雖然已年屆不惑但卻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究竟是個怎麼樣的風韻猶存法,對不起!不知道。因為當我從士校結訓返金後不久,「山西小吃部」由於生意太過興隆,興隆到嚴重影響國軍幹部的正常作息與領導威信,尤其是對金東地區的許多中、高階軍官。所以防衛部下了一道禁令,嚴禁所有的官、士、兵進入「山西小吃部」,所以在我晉升上士後不久,「山西小吃部」就又變回了工寮,而那位始終與我緣慳一面的老板娘,自然也就成為我軍旅生涯中眾多的殘念之一了。


當我將靈魂召回身軀後才驚見,在「山西小吃部」的門前正有八、九個,或身著草綠服、或穿著運動褲的阿兵哥,圍著一個滿身塵土捲曲在地似曾相識的身影不斷的「幹譙」,其中還不斷的有人偷偷的踹上幾腳,而連上聞訊趕往圍事的弟兄們,正以筆直飛快的速度,穿越過村民種植著像三角枕木且毫無甜味的西瓜田。當我正效法著古人那種泰山崩於前面不改的大將之風,安步當車、一派悠閒的前往事發現場時,只見到一群人由分而合,在一陣混亂的叫罵及推擠後,迅速的又由合而分,逐漸的形成涇渭分明的兩派,相互不斷的以國、台語雙聲帶嗆聲,而『白目忠』則早已被拖回我方的陣營中了。


我獨自孤身一人的挺入了雙方陣營所自動區隔出的非戰安全區,提氣大吼了一聲「好啦!」,原本以為會有『張翼德』一喝鎮千軍的效果,想不到居然沒人理我。兩邊的人馬以三個字的國罵、五個字的加強版、七個字的精裝版不斷的互嗆(三個字的國罵:幹你娘。五個字的加強版:明確的指出攻擊的部位;幹你娘機歪。七個字的精裝版:完整的包含了主詞、動詞、受詞及形容詞;哇咧幹你娘機歪。),不過卻是沒有一個人真正的上前動手。


我轉向右邊對著我方「辣擠康」陣營中背著三色帶的值星班長問:「到底什麼事?」,值星班長義憤填膺的向我回道:「他們一群人打上士。」,我又問道:「為什麼打上士?」,值星班長愣了一下回說:「不知道。」。緊接著我轉向左側「辣煞告」陣營,在一群口沫亂噴、嘶聲叫囂的陌生臉孔中,對著一顆在陽光下特別顯眼腦袋叫道:「芳明A!芳明A!到底是什麼事情?(『芳明A』是禁閉室的常客,他那顆閃閃發亮的三分頭,正時數天前在禁閉室結訓的紀念,由於他自稱來自「台北萬華」的一個古老角頭──「芳明館」,所以我都叫他『芳明A』。)」,在雜亂震耳的叫罵聲中,『芳明A』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望了我一下點頭致意後只說了一句:「隊啊!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管。」,就又回頭去繼續他未完成的互幹了。


看著眼前這兩群瞪大著雙眼、脹紅了血管,像群張翅欲起鬥雞似的人,真不愧是重砲單位出身的菁英份子,似乎比的只是誰的火力旺、誰的嗓門足,難道這樣就可以分出勝負了。正當我努力斡旋卻又無法有效遏止雙方怒氣之時,突然間在「辣擠康」陣營的前方,如鬼魅現形、山魁出世般的躍出了一個人影,手中握著半截尖銳的暗褐色酒瓶,如龍蛇疾舞、鷹鶴迴翔般的對著「辣煞告」的陣營,左右的來回揮舞,緊接著陡然一聲大喝,彷如晴天起了個霹靂、舌間蹦出個天雷:「幹你周罵(祖母),不怕死的來啊!」,這宛如天神般出場的人物,正是我三砲的黑軍──『忠啊』。


『忠啊』這個舉動剎時震懾住了所有的人,全場突然間陷入了一片的寂靜。但隨即又傳來了另一聲玻璃破裂的巨響,只見與『忠啊』只差一梯的另一位上兵『阿麥啊(阿醜)』,手中握著一小截破瓶頸,虎口上還沁出點點的血絲,一臉尷尬的望著我們。原來『阿麥啊』看見『忠啊』勇猛的舉動,立即有樣學樣的掄起了牆角的另一只空瓶,使勁的往牆上奮力一砸,也不知道是使力的角度不對、還是挑到了特別易碎的酒瓶,結果酒瓶整個從瓶頸爆裂,只剩下他手中那截拿也不是、丟也不對的一小段。


看著『阿麥啊』那付窘困的呆樣,原本青筋爆漲、面目猙獰的兩方人馬,臉上都不禁的添上了些許柔和的線條,甚至於在「辣擠康」的陣營裡,早已經有人忍不住的啐道:「幹!『阿麥啊』你是在耍寶啊。」。我趁此時壓下了『忠啊』仍平舉而僵硬的手,順勢將他推回「辣擠康」的人群中,對著『阿麥啊』說:「『阿麥啊』你和『忠啊』先帶上士回去。」,隨即轉身向『芳明A』招了招手問道:「到底是怎樣了?」。


『芳明A』餘怒未消的對著我說:「隊啊!你不知道,本來我們幾個人放假,想說來這邊喝個酒、唱個歌,誰知道你們那個上士一進來看到我們就機機歪歪的講一些五四三的,大家看他有一點醉又都是砲指部的,本來是不想理他的,結果他卻越來越「沒糙沒小」。後來我們跟老板娘講話,他居然想打人還「含寇」,所以才會打起來,不信你問老板娘。」。這個過程怎麼聽,這場禍事好像都是『白目忠』惹出來的。我拍了拍『芳明A』對著兩邊的人說道:「好了!好了!沒事了,誤會一場。已後有什麼事用說的就好了,大家都是來當兵的,平安退伍最重要。」,終於壁壘分明的兩方開始漸漸的散了。


隨後『芳明A』拉著我說:「隊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要不要進來喝一杯?」,「不要啦!我才剛回連上,你就想要害我黑到底喔。」,當我正跟『芳明A』啦咧的時候,居然已有許多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幹!港梯的,你那麼涼喔,有好康的也不會叫一下。」、「好啊!好啊!下次約一約一起喝一杯。」。靠!原本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兩方,才一轉眼的功夫,居然就你儂我儂的互訴起衷情來了,那誰能告訴我,剛才那一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唉!部隊果然是社會的縮影,既沒有永遠的敵人,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莫名其妙與莫可奈何。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9-9-9 11:17:44

還珠拾遺(十一)「單口相聲」(上):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這是七月天的晌午,我躲在『寨子山』中的射擊指揮所,和眼前這位『清華大學』畢業的少尉『連附』,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砲戰」。


「我們清華大學可是國立的耶!」:『連附』微微的仰起了他那尖銳的下巴,驕傲的說著。「國立的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陸軍士校也是國立的,不但是國立的,而且學雜費全免,每個月還有薪水拿。」:開玩笑!個人榮辱事小,學校聲譽事大,所以我立即毫不客氣的回嗆。『連附』推了推他鼻樑上的無框眼鏡,若有所思後不甘的回道:「那.那.那.我們清華大學裡可是有一所全國唯一的核子反應爐。」。我露出了嘴角的一抹冷笑,不屑的繼續回道:「核子反應爐算什麼!我們陸軍士校裡不但到處都有軍械室,還有一座軍火庫。」。『連附』似乎被我惹的有點火出來了,用力的合上手上那本厚重的原文書,以近似咆哮的音調吼著:「我們.我們.我們清華大學每年都會和交通大學有一場歷史悠久的『梅竹賽』。」。哇哩勒!聲音大就有用喔,我身體稍稍的前傾,睜大了雙眼瞪著連附,從牙縫中狠狠的蹦出一句句冷若寒劍的話:「靠!一年才一次的賽有什麼好賽的,我們陸軍士校打從建校起,不管是校外的『南亞』或『健行』,還是校內的各期或各營,只要一不爽,一天到晚也都在賽,而且還分明賽跟暗賽、文賽跟武賽。去!梅竹賽。」。「喔!」:跟著我一起前來串門子的『政戰士』,終於忍不住的開口了:「砲A、連附,你們兩個人有夠無聊耶,守著那麼大一門砲不能打,也不用一天到晚打嘴砲。」。


唉呀!正當我和『連附』準備同一口徑,共同對付這個掛著蝴蝶的小中士時,指揮所內射擊桌上那具滿佈落塵,上頭還擺了一貝石雕風獅爺的EE8突然響起,『射擊線!』,我心裡不由自主的暗駭了一下,望著坐在一旁滿臉驚疑的『水平手』問道:「今天有人查線嗎?」,『水平手』搖了搖腦袋,同一時間『連附』迅速的拖過了電話,移開了風獅爺、拿起了話筒、摰下了發話鈕:「三號您好!」,不知話筒那端傳來了什麼訊息,只見『連附』脖子一歪將話筒夾在肩膀上,右手從桌上抓了支筆,左手同時從抽屜裡抽出了一份封套上蓋著『機密』的文件,口中嘰哩嘩啦的唸著一連串英語與數字交雜的咒語,突然間『連附』語調一揚:「射擊任務」,把我驚的從矮櫃上一躍而起。


『射擊線』是由各砲連的射擊指揮所,連接營的射擊指揮所,經過砲指部的射擊指揮所,而與防衛部的「火力協調中心」直通,所以經由『射擊線』所傳遞的唯一訊息,就是由防衛部所直接下達的接戰命令,一般除了查線測試(須事先申報核准並通知各單位)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反共的號角已經響起,兩岸開戰了!


當我拉開指揮所的大門,正準備已九秒九的速度奔回砲陣地的同時,心裡同時也正在狐疑著,奇怪!並沒有聽到對岸老共的砲聲、也沒有聽到我方守軍的回擊聲,難道是要發動奇襲,而且是由我們連上發第一砲,這下子總算有機會在歷史課本裡留名了,當然了!以我個人的判斷,名字留在太武山公墓裡的機會,可能性是比較大。就在我提胸抬臀、凝氣起跑時,『連附』的一句:「擎天演習」瞬間像劃開天空的一道閃電,精準的劈中了我,幹!玩假的。我洩下了全身的氣,依在指揮所的大門旁,看著一手握著話筒,一手抄抄寫寫的『連附』,正手忙腳亂的覆誦著射擊命令:「───針對「蓮河」地區座標╳╳╳╳ ╳╳╳╳目標實施效力射,準備好報告。」。


『連附』覆誦完命令後,左手鬆開了發話鈕,右手摀著「EE8」的話筒,眼睛看著正在射擊圖上推距離、定方位的『水平手』與『計算手』,嘴巴對著我問道:「潘砲(一砲砲長)呢?」,我答道:「他背值星,現在應該躲在連部辦公室吧。」,『連附』再問:「嚴砲(二砲砲長)呢?」,我繼續回答道:「應該帶隊去「田墩」看西施了吧!」,『連附』接著自問自答道:「吳砲(四砲砲長)呢?對喔!他返台休假去了。」。我不解且不耐的對著『連附』問道:「幹嘛!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連附』滿臉哀怨的將目光移向了我,有氣無神的說道:「怎麼辦?防衛部抽測戰備時間還要實際操作火砲。」,剎那間我有種腦溢血併胃脫腸的感覺,真他媽的圈圈叉叉還外帶三角形,戰備督導也不早說,還在那邊一個一個的給我點人頭。


依照戰備規定從『火力協調中心』下達射擊目標的座標後,射擊指揮所必須在一分鐘內完成作圖並計算好各項射擊諸元,而從射擊指揮所計算好各項射擊諸元後,戰砲隊必須在一分鐘內完成射擊動作並發射火砲,結果剛剛『連附』已經白白的浪費了三十二秒了。怎麼辦?怎麼辦?正當我的腦門上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碩大無比的問號時,『連附』用他那即將進入彌留狀態的聲音問我:「要不要廣播叫值星官緊急集合。」,「來不及了!現在全連離砲陣地最近的人大概就是我了,而且部隊早就全部撒出去了,集合個鳥啊!」:即將被一個又一個問號淹沒的我同樣無助的回答,『連附』迴光返照似的突然大聲的說:「那怎麼辦?事先又沒下命令說要提升戰備,也沒有說要編「待命砲」,還用『射擊線』測驗,幹!你們連長不知道上了防衛部那個人的老婆。」。


時間趁著『連附』在「幹礁」時又過了十二秒。怎麼辦?怎麼辦?萬一這次測驗「凸鎚」,那以後三天一小「督」,五天一大「導」,那這個兵還怎麼當下去啊!剎時一道靈光閃過,我嘴角露出了一抹詭譎的微笑,對著『連附』輕聲的說道:「你不會算一下時間,然後就說發射完畢了。」,『連附』將話筒摀的更緊,然後用下巴指了指話筒對我說:「不行啦!他們會在線上聽。」。時間五十一秒,『計算手』喊出了一聲:「好!」,唉!完蛋了,一切都結束了。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9-9-9 11:20:52

還珠拾遺(十一)「單口相聲」(下):


正當我準備放棄時,突然間猶如醍醐灌頂般的念頭一轉,『安西教練』的那句名言在耳旁響起:「現在放棄希望,就等於提早結束比賽了。」,我立即的向後旋轉了二百七十度,在轉身的同時,同時對著一顆腦袋早已焚燬的『連附』叫道:「下射擊命令,我去總機接。」,隨後一個箭步竄進了射擊指揮所對面安全士官桌旁軍械室後方的總機。趁總機裡值班的有線電話務還來不及反應時,我已經奪起了放在交換機上的話筒,同時對著總機叫道:「把四門砲的射擊線串連到這來。」,在總機將代表四門砲的接頭串成一串時,我轉頭對著跟在我後面進來看熱鬧的安全士官說道:「叫內衛兵過來,你們兩個人覆誦我的口令,快!」。


鈴!鈴!鈴!交換機的鈴聲悶悶的突然響起,我壓下了發話的蝴蝶鈕,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四個音階:「二砲!」,再迅速恢復成我平常的語調:「三砲!」,然後再將聲音壓低了八度四個音階:「四砲!」,最後將舌尖用力的頂著下顎,發出像太監般公鴨的嗓音:「一砲!」,聽筒裡傳來了『連附』一付想笑又不敢笑內傷似的聲音:「擎天演習!射擊任務!」,我對著話筒覆誦著:「射擊任務!」,結果站在總機門口的安全士官和內衛兵,居然一臉遲疑的望著我。我先用雙眼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接著做出了一個「幹!」的嘴形,最後鼻頭一皺,再做出一個「唸!」的嘴形,或許是平常在我的淫威下凌辱太久,突然間看到變臉的我,使得他們倆還沒有時間去整理心中的迷惘,喉嚨已經反射性的喊出了:「射擊任務!」。


雖然在總機這邊的人員,配合度上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瑕疵,但射擊指揮所內的『連附』,依然毫不遲疑的進行著他應有的流程:「全連!榴彈!A批號!」,我繼續對著話筒覆誦著射擊口令,安全士官和內衛兵則繼續用著嘴巴跳著砲操,而總機則是坐在一旁竊笑。雖然大家彼此的默契已漸漸進入佳境,但我的心裡卻不知為何仍有一絲絲的不安,總覺的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到底是那裡不對呢?啊!對了,「聲音!」。於是我抓起了桌上充作筆筒用的鋼杯,手腕一翻的將鋼杯裡雜七雜八的東西倒了出來,然後用力的往桌上一敲:「蹦!」,靠北!聲音不對。隨即我將手臂迅速的上揚,抓著鋼杯狠狠的往花崗石的牆上砸:「鏘!」,沒錯!就是這個。


『連附』的聲音繼續的自聽筒傳來:「強裝藥!瞬發信管,全連么發待令放!」,我左手握著話筒,右手敲著鋼杯,嘴裡下達著射擊口令,心中卻又再次浮現了些許的不安,雖然總機和『政戰士』已經加入了安全士官與內衛兵的陣容,但我仍覺得彷彿少了些什麼,就像戴著套套炒飯般,總是覺得缺少了那麼一點真實感。沒錯!就是跺步聲,那種硬質橡膠用力踏上水泥地面所產生出代表精神的跺步聲。於是我用力的在地上重重的踏了二腳,在總機裡擔綱串場的四人會意後,隨著自己的節拍,相互較勁的跳著自己的踢踏舞。


聽筒裡『連附』的射擊命令不停的傳來:「二砲方向!」,而我也繼續一人分飾多角的覆誦著:「方向!」,糟了!忘記將聲音提高八度,『連附』的射擊命令沒有因為我的一時NG而喊卡:「二八洞洞!射角!三洞洞!」。突然!「鐺鎯匡鏘!摳摳摳。」,媽的!發生什麼事,一看!一個凹了一角的臉盆正在地上打滾,臉盆裡的牙膏、牙刷、沐浴乳散落一旁,原來是『政戰士』踢踏舞跳的太過忘我,居然一腳踏翻了擺在桌下的臉盆。我一面以高八度的語調下達著射擊口令,一面送給『政戰士』一個「幹!」字的唇形。


唉喔,痛!原來我實在太不夠油嘴滑舌了,所以在這種不斷的變換聲調,還要用一張嘴同時發出有聲的射擊口令與無聲的技術指令,結果牙齒居然和舌頭攪在一起了。接下來我只能在大著舌頭、含著滷蛋的狀況下,忍著痛的去做語調的變化。終於就在我依序的報完各砲準備好後,聽筒裡傳來了一個陌生且遙遠的聲音:「準備好發射!」,緊接著『連附』的聲音響起:「準備好發射!」,我習慣性的虛揮了一下右手,握著話筒喊道:「預備放!」,安全士官與內衛兵異口同聲的爆出了:「發射了!」,結果這個坐在我旁邊,離話筒最近的斧頭幫小子,居然跟著我喊:「預備.」,還喊的特別精神、特別大聲。至於那個「放」字,就在我手裡的鋼杯敲在他腦袋上時嚥了回去。


最後就在我負傷的使用著我那已經不慎輪轉的舌頭,依二、三、四、一砲的報完「發射了!」,那個陌生又遙遠的聲音再次響起:「任務完成!」。整個過程以文字敘述看似冗長且狀況不斷,其實實際所花費的時間僅一分四十九秒,當我放下話筒回到射擊指揮所時,迎面而來的是『連附』那本厚重的原文書和一句像是認輸卻又不知道是褒是貶的話:「幹!砲A,你們陸軍士校比較厲害啦!像這種自編、自導、自演還要自製音效的即興表演,我們清華大學可是沒有人會教。」。


雖說「兵不厭詐」,不過那指的應該是用在克敵制敵上,如果老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話,那就真的有點──「既無風雨,也無晴。」。




澄清稿:由於接獲「愛滋病防治協會」來函,指稱文中所提:「就像戴著套套炒飯般,總是缺少了那麼一點真實感。」一文至為不妥。文中所言乃是指身為一個專業廚師必需擁有最敏銳的五感(味、視、嗅、聽、觸),就算是在製作一道最簡單的炒飯時,也不能因為怕燙、怕油、怕弄髒手而戴上手套進而影響其專業,故特此發函澄清以正視聽。(此稿內容遵循『政客守則』第七篇「硬柪篇」精神撰寫)

wangyunshan 發表於 2010-1-17 21:31:55

終于讀完了這位學長的大作,佩服!讓我這樣一個未有任何軍隊體驗的人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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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視完整版本: 軍之旅(非憲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