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6 12:07:48

龍勝~再見了,回憶~藏心底!

這篇寫起來就長了...

雖然我服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板橋隨隊連,但是龍勝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因為我剛下部隊,整個314營都在一種快要整訓的氣氛中,快要進龍勝了!龍勝等著你!龍勝操場有多大多大,冬天有多麼冷風颼颼,龍勝比起莒園又怎樣怎樣,龍勝這,龍勝那,聽連上輔導長講起來頭頭是道,其實他也沒進過龍勝整訓。後來我退伍前,單位竟然又進去整訓了,我是在龍勝領的退伍令,離開龍勝大門恢復老百姓的身份的。因此陳年的回憶實在太多啦!

(一)菜鳥進龍勝,長官同僚都陌生

下部隊滿一個月,中間歷經劉邦友血案和新竹監獄暴動待命,果然移防的時間到了,我則是移防當天下午四點才收假回連,菜排一隻,和我彷彿無關;一進龍勝,整營集合晚點名,幾百幾千件的事情似乎要一夜搞定,這才開始意識到當個幹部在基層部隊的任務有多大,可以忙累到什麼程度。

龍勝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大操場,一圈七百公尺,沒邊沒際的跑起來,不到一圈就開始喪氣了。剛到龍勝我的體能是全連最差的吧,每天特訓,承蒙連長不刁難,叫我慢慢練好趕上;副連長不用惡聲惡氣嚇我,反而每晚陪我再跑一次三千(一天跑三次,九千公尺),天天跑,天天練,這操場也就開始變小了起來。

操場不像是這次參訪所拍照片,整個大操場就是跑道,五百障礙場,一棵樹也沒有(印象中)。光禿禿的,從指揮部一眼就可以看到正對面的整訓營,副指揮官蔡衡上校動不動就會來視察,他真的也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長官,尖聲高八度的訓話,海派但又很挑剔的作風,基層的弟兄都喜歡他,但是幹部就只好作本份,「幹」得很兇。

第一次營集合的經驗,我開始認識了營上的長官,各連的連頭副連長輔導長。第一連歐陽連長和我們唐連長都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他治下也嚴格,但是和別連的幹部談話就很溫和。第一連的副連長是個專科班的學長,他臉圓圓的愛講有色笑話,每次出去打靶和他同車的話絕不無聊。第一連的其他幹部我就淡忘了,只記得我同學黃排,他在憲校就很紅,因為他莒拳道一段,同學都叫他黃師父。

第三連的林連長是四個連長最資深的,他也是脾氣最好的;副連長當時正要調職吧,比較不熟,後來是另一個專科班的學長蕭排接任。三連三個排長,除了蕭排就是我兩個同學侯排和林排,兩人都木訥寡言,整訓對他們來說也很辛苦。三連的士官長,我也不記得大名了,只記得他那時已是二等長還是一等長,很有經驗,但是也很斯文有禮。我是和他學會很多聯合警衛的規定的。

第四連的江連長是個狠腳色,我同學蔡排(蔡,菜,都是一樣啦),是我們46期預官同學唯一五專畢業的,也是年紀最輕的,撥在江連長手下剛好也算是被操最兇的。四連輔導長也是預官46期,掛個少尉天天悽悽惶惶,因為江連長大概是要把每個人都搞成魔鬼大帝,連輔導長也不例外。

我們二連,人物我以前寫過了,但是整訓中換了個新來的輔導長,本來精實跑步不落隊的輔導長調職,結果這位新來的輔仔取代我,變成了連上最待加強的軍官,於是我們晚上的跑步特訓,月下對影成三人。

營部的長官,除營長蕭中校已經介紹過,瀟灑,世故,會激勵人。副營長本來是陳少校,後來換了李少校,看起來削瘦而精實,其實他有一顆很體貼屬下的心。營輔導長吳上尉(後升少校)愛打籃球,他凹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全營的軍官私下都互相告誡,別惹上麻煩。營憲參官我記不得了,憲兵官黃上尉,後勤官李上尉,還有菜刀科的通信官某中尉,是最常見的幾位。情報官好像一直出缺,而人事官據說就快退伍了所以也很閒散。營士官長是黃士官長,說真的當年我第一次認識他,真是又敬又畏,菜少尉碰上一等士官長,真的懷疑扁擔和飛鏢哪個厲害。不過黃士官長人很和氣,雖然有點嘴巴厲害,卻對我們這些菜排長還算ok.

說是要小心營輔導長,我還是中了一次鏢,有天集合後吳上尉把我們五個預官46期的菜鳥找去,拿出一份電話紀錄,說指揮部要辦卡拉ok比賽,各營要派一個軍官去參加軍官組,那本營沒有志願者,最菜的就是我們這幾個,看著辦吧。黃師父首先發難,說他只會打拳不會唱歌。蔡排正在感冒所以也逃過。三連的林排和侯排一看就知道木訥連話都說的結結巴巴,結果...我就志願啦。不過,這個苦差事我最後也沒去幹,因為指揮部造冊後,真正比賽是兩個星期後,這時候蔡排的病早就好了,我卻病倒了,整個喉嚨沒有半點聲音;比賽當天早上0600我去找營輔,說我不能比賽,他說冊都造了,叫我無論如何滾去板橋指揮部報到,就說我生病沒辦法比賽。

我是很不願,但是一天八小時洽公假,還真有吸引力,我離開龍勝營區坐上火車混到板橋,還不到八點。進指揮部好像進大觀園,既不懂得從西側門辨證入內,又不知道政戰部在哪裡,瞎撞著從大門進,還被衛兵攔下。總算到了政戰部,參謀老爺們都還沒上班,幾個協辦交頭接耳,也不知道要怎樣處理。後來政參官來了才解了危,我就穿著軍服(不敢太招搖),在外面閒閒的吃了早餐,看場電影,混了半個台北,也還剛過中午。很不情願的又去搭火車回內壢,連長還問我得第幾名,我則是用嘶啞的聲音說我棄權。

「棄權還混這麼久才回來,給我去跑五百!」

冬天的寒風,落葉吹過身後,我像是櫻桃小丸子,摸魚被逮個正著。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6 13:16:01

(二)第一個高潮,先期測驗

以前很少寫整訓的事情,因為很痛苦,大概是封印的記憶吧。一般人,甚至整訓過的人,都會有印象說整訓就是操練操課,狂操猛練,整人訓練,簡稱整訓。

其實整訓不是那樣的緊湊啦,太誇張,除了每天要操體能和按表操課,整訓其實是由幾個高潮組成的,就是先期測驗(兩週內),開訓典禮(約第四週),搞不完的勤務和訓練課目(第五週到第十週),行軍和期末測驗(約第十二週),結訓典禮(十三週),和移防駐地(十四週)。若無天災人禍,正常就是十四週,大家都想趕快出去那個鬼地方,所以誰也不想延訓,幹部是這樣想,弟兄更是卯起來拼了。

我測過兩次先期測驗,第二次就不必說了,六月十號退伍,六月七號先來個測驗,因為規定是四十八小時內沒退伍的就要測驗。幹。當然是擺爛到底,都要變老百姓了,當時年輕,當然是火大的非帶頭擺爛不可。同期同學有些人因為成功嶺多扣十天,所以五月三十一日就退了;剩下我們這些預官46期,忠貞538和541的,只好無奈的跟著大家玩。

不過第一次可就不一樣,那時我剛下部隊一個多月,又特訓了兩週,覺得很可以試試看。果然,成績也算是平平(三千不滿百,五百掛高牆,手榴彈扔太近,刺槍還槍飛出去,所幸打靶還算準,沒有全部都槓龜)。

先期測驗的原理,是按照常理,先測驗看看你在駐地懶散成什麼德性,然後藉由整訓和期末測驗,看看整訓的成效如何。這種良法美意,交給各級單位去幹,實在就是丟到水裡去啦!哈哈。

先期測驗就要大拜拜一下,誰敢承認自己在駐地戰力下降?當然是要操個痛快。成績不會像期末那樣嚴苛,但是哪一連要是敢黑掉,就等著好看。

印象中先期測驗只測五項戰技的經濟版,跑步三千公尺,五百障礙不帶槍,刺槍術只刺基本刺和第一教習;手榴彈基本投擲,打靶也只打步槍臥姿日射175公尺。

三千公尺跑步,據說就是大家卯起來跑,跑回多少算多少;軍官也一樣。這比較簡單,我只要跑得比輔導長快,就免於被叮到滿頭包。不過事後證明,很多長官當時都已經放棄我們輔導長,所以我要是跑不快還是會被公幹。還好測驗那天氣候涼爽,跑起來對我比較有利。跑完三千馬上把操作褲一穿,綁上綁腿,就穿著內衣和軍褲球鞋去跑五百。當然中間也有休息半小時,但是長官都說長痛不如短痛,測得越趕,督測官的人手越不足,就不會刁難太兇了。

(更正:其時那時候我還是最慢的軍官,因為新輔導長要到農曆新年後才來報到)

沒錯,因為一連開始測五百的時候,三連的三千還沒跑完呢!督測官只好兵分兩路,五百障礙場上各波次就馬上出發,急吼吼的,爬杆上不去?PASS!高牆掛豬肉?PASS!獨木橋掉下去(裡面積水)?爬起來抖一抖繼續!

就這樣,也死拖活拖的把它測完了。這個障礙場到底是五百還是一千,說真的很難講,比起以前看到的測驗場都大,跑起來還真刺激。

刺槍很簡單,唯一的問題就是部隊教的和憲校教的不太一樣,部隊講究整齊劃一好看,憲校則是認真的把它當成一個肉搏戰鬥的技術來實用教學,所以我們學的那套真的不管用,要從頭學。先期測驗刺槍用步槍,不帶護具,第一教習刺不用接觸,但是我一個手滑步槍差點飛進學長的胸膛,也算是驚險刺激。

手榴彈,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剛進基地第一次練習,狠狠的丟出去,只丟了十九公尺(在憲校也只丟過兩次),當場第一排被排長完全殲滅。

練了兩週,勉強丟了二十八公尺。

第一天測驗完,大家都很沮喪,因為很多人都退化了,營長臉色很難看。可是大家畢竟已經三週沒有休假了,大概有些人連精蟲都要羽化變成青蛙了,所以整營的氣氛很差,第二天還要打靶呢!!

不過到了晚餐時間,營長的講話又多了一份鼓勵,因為,快要放假了!!營長說,明天打靶完,部隊就休假三天!第一第二連先休假,三四連留守;三天後互換。

當時就是一陣喧嘩,營餐廳的屋頂幾乎要掀翻了,原因有三:
1.因為四連成績最好,他們連長強烈保證如果成績領先的話,一定會先休假;
2.因為三連連長最資深,大家都認為他們連也會先休假;
3.還有一二連大家都覺得狗屎運好,竟可以測完就回家休假,興奮的不得了。

好,軍隊不是這樣搞得,營長臉上變色,火大起來,馬上把四個連的連長都找回去,馬上開會。

說起我們營長,他很有一套。晚上開會後,四個連長都臉色凝重,被營長狗幹,真的狗血淋頭,連我們在三樓的第二連,都可以聽到營長大聲咆哮。這下可好,吃緊弄破碗,明天會不會休假呢?會不會休假呢?會不會休假呢......就變成大家就寢前的耳邊回聲。

那天,我記得是八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第二天,二十八日,早上吃完早飯馬上著裝準備去雙連坡測驗打靶。特車連的卡車轟轟,各連的悍馬車呼呼,我當連值星官也是轟轟呼呼,心頭沉重的想,會不會放假......部隊開拔到雙連坡,營長開始集合講話,還是一副狗臉,流氓樣,他說,能不能放假,就看你們打得好不好。好好去準備,用心打,營長會知道。

我們也只好認了,大家卯起來打,成績可觀。

回到龍勝已經是下午兩點多,整理裝備,擦槍,午休,到了三點五十,營值星官(三連連長)宣布照常運動,各連四點帶下操場去跑步。喝!剛測完也不給休息,士氣可說是很低落。不過我們當幹部的可不敢怠慢,總不能跟著擺爛吧,所以我和我同學(四連)就來了個兩連間的友誼競賽,跑三千,唱軍歌,很快的大家都投入了「四連算什麼,二連更強悍」的情緒中,小小的獲勝了一下。就在這時,營值星官又宣布,上樓不換裝,各連清點人員後馬上到餐廳集合。據謠指部說,可能有任務,休假會取消。

在餐廳,又開始了那種沉悶,火大,幹聲連連的狀態,等營長等到五點(該開飯了吧?),就看他很嚴肅的進來,很嚴肅的訓了大家。

(不給放假就說嘛!幹嘛找碴,難道要大家慚愧到自願放棄休假?省省吧..)

沒想到,營長訓完,就宣布了不可思議的話:

他說,因為可能有元旦任務,本來指揮部已經駁回休假的申請;但是營長看大家剛才士氣高昂,所以大著膽子,全營全部放光!去休假!每連只留副連長和五六個留守就好!回家好好休息三天,12/31當天所有人1600收假完畢!

當場,歡聲雷動,屋頂都快要裂開了。

整訓後的第一個休假,就在這種高潮的情緒下,完美的炸開,所有的人都去約砲了,哈!

我把值星交接給留守的陳副排,好久沒呼吸自由的空氣了(上面講的卡拉OK比賽是在後來才發生的)。

至於放完三天有什麼等著我呢?不認識我的人我就賣個關子吧。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SmokeyLT 於 2014-6-16 00:25 編輯 ]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6 17:45:01

(三)又見龍勝三小時

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1600,我冒著朔風,心裡還很幹,因為雖然我只是義務役軍官,但是本來是可以休假到晚上2400的,為何被砍了八小時?及時回營區報到,又是坐台鐵,這內壢火車站就在省道旁邊,過馬路就是成功路,走到路底就是龍勝,說來也很方便。

在進基地到先期測驗中間的兩個多禮拜,我已經認識了連上大部分的弟兄和幹部。先說最老的一批:忠貞512和513梯次,因為這兩梯是測不到結訓就退伍了,所以也就越發顯得既不合作,又不關心。我記得512代表的人物是古X銚,他就曾經在憲校排的時候,還檢查過我的包袱行李,差點和我幹開。事過境遷,大家也都抽過菸聊過天,所以彼此也都不計較,我希望他多配合我這個菜排,他希望我多放點福利。同樣的是513梯次的黃X隆和謝X富,其中黃某就是我一下部隊,賜我「菸槍排」封號的仁兄,他們講話都是充滿了利益交換,最關心的就是他們能夠在整訓中得到些什麼。那時我不懂,也不知道他們要什麼福利;但是後來我就懂了,當我快退伍時,我也像他們一樣,等於是被困在基地裡的老百姓,那種感覺還是很清晰。看來各連也都有這樣的弟兄,他們就充任了所有的留守工作,只要不必和大部隊一起活動一起操課,比什麼都高興。

1600回到寢室,不餓,營部也不強迫開飯,愛吃的就去吃。軍官幹部1630集合勤前講習,我才知道是一個基訓營都會有的常態勤務,就是重要慶典時擔任戒備的警備部隊,隨時要上場鎮暴的啦!

其實,那時候我還很菜,基地訓練也還沒到群眾事件處理那部份,所以鎮暴操我是一次都沒出過,只看過準則和整理過裝備。就這樣,大家穿上充滿霉味的鎮暴服,領盔,領彈和棍盾,防毒面具...我則任由人安排,副排叫我幹嘛我就去做,實則腦子一片空白,連香菸都忘記帶一包在身上,還是在操場上士官長遞過來兩包(他剛沒收了一批)。接著營長就走出來了,開始宣布任務,然後做個別的「勤前說話」,不外是問大家放假爽不爽,腳有沒有軟掉,等下警棍打人會不會沒力,鼓勵大家當營長下令開幹,就要沒命似的幹下去......

1845上車。1900開車。1930翻車。回去龍勝只待了三小時,之後就要過好一陣子才會看到它了。

我們的GMC客車是由輔導長孫X銘押車,但是其實我坐押車位置,而他睡得很甜香。看來押車也沒什麼意思,特車連的駕駛很清楚自己在幹嘛,大家都睡成一片,GMC雖然很舊,但是二十幾個大漢擠在一起,光體溫就很溫暖,我也慢慢打起盹來。下一件有記憶的事情,就是看看四週,剛過林口高地,開始下降的坡道。我當時有感覺到車速有點太快,不過特車連開車一向都是不要命似的快,我也不在意。不過當他拿起掛在胸前的摩托羅拉,開始呼叫盤山,我就知道不妙了,猛然一個震動,駕駛正在回報煞車失靈,前面用按喇叭的方法設法讓民車讓道,接著為了閃車,駕駛一個急右轉,我們就天旋地轉,轟然翻在國道一號林口下坡路段。(我在想當晚的警廣,是不是我們也成了路況報導的一部份...)

這段經歷,以前回憶過,可參見拙作:
[賣瓜] 超精實預官 Part 16翻車滿天星

年底的國道,冷風颼颼,車輛一輛輛的過去,還是黑的可怕。風大,風裡飄著汽油和柴油的味道,我們爬出車子的殘骸,在路邊還想到的一件事情,是當過憲兵才知道的,就是榮譽問題。

除了綽號「小飛鼠」的陳X宏似乎傷比較重,其他人多半都是皮肉傷;幸運如輔仔則是連擦傷也沒一處。

我在國道的旁邊,一頭的昏暈(後來才知道有輕微的腦震盪),鼻血還沒乾呢,更顧不得手腳的幾處割傷,馬上整隊,大家成兩路,排頭為準向右看齊!這才了解,大家都是驚慌恐懼,這時候好的領導者要站出來,告訴大家要怎樣做,不然局面很容易失控,那樣繁忙的高速公路路邊,危險到處皆是,無頭蒼蠅最後都會變成死蒼蠅。

我對於自己的領導能力沒什麼驕傲的,但我對於當時不知何處生出來的膽子,能夠馬上恢復鎮定(其實心裡嚇得半死),感到十分驚訝。十分鐘後營部長官(副營長李X時少校)到達接手,他們慢慢攔下可以幫忙的民車,分批把我們送去當時在汀州路的三軍總醫院。

我是最後一批上車的,車上的多半都是輕傷或是沒傷,大概我傷最重吧,我們是坐在一個密封的小發財後車廂,本來是不該抽菸的,但我還是把懷裡的香菸拿出來分了,大家也稍為寧靜下來。

汀州路上大大的「急診」兩個字,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景色。這一進去,就是住院八天。再回到龍勝,知道我錯過了什麼:

我錯過了第二個高潮,就是開訓典禮!!

(這其實不算是好事,以後就知道了。)

自從受傷後,回營區就常常受風寒,一月八日回到龍勝,到二月初過年前,我幾乎在龍勝和雙連坡的雙重寒冷環境下,差點病死。

(待續)

[ 本帖最後由 SmokeyLT 於 2014-6-16 04:46 編輯 ]

ice9251 發表於 2014-6-16 21:24:01

回覆 哨長 SmokeyLT 的帖子

報告學長!!
真是太有趣的回憶!!搬張椅子坐下來等續集。從桃園送到汀洲路是有點遠,幸好無大礙。還有這兩年內壢變化好多,再回去應該有些地方已經拓寬或是重劃了。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8 08:49:48

(四)嚴冬尚未離,菸排抬出去

以上話說我一月八日回到龍勝報到,當天我領到了出院證明,和病房護理長還有一堆長官打了招呼後,穿著我的毛裡絨外套和軍便褲,連家都不敢回,出院草草吃了午餐,又坐了火車回內壢。根據連上來看護其他人的弟兄說,自從翻車後部隊回去就在練開訓典禮,沒有甲種服的也都草草的燙了一套出來,出院兩天前就實施典禮,是指揮官主持的。因為是自己指揮官,所以對於很多細節要求不大,全營也很低氣壓,每次出操上課都要講一堆小心安全的教條。

那年的冬天始終都是陰陰冷冷的,偶爾出個太陽就特別冷;不出太陽就很濕冷。總之冷的不得了!在剛進龍勝營區時,就對營區有個了解:站在大操場面對整訓營,是一棟(三棟)五層樓的磚紅建築,左邊的一棟半是基訓營,右邊的一棟半則是當時解編後的326營,也就是基幹營,只有基本的骨架幹部,沒有士官兵。

基訓營一樓是營部和勤務排,然後順著上樓是一二三四連,所以我們在三樓。最左邊有一個上下樓的樓梯,往右一直到第一棟的中央(大樓梯),這算是半棟,包括了業務辦公室,一般庫房,和一兩個士官寢室。中央大樓梯的左右是連長,輔導長,副連長的寢室,和械彈室,面對樓梯的就是各連的安全士官桌。第一棟樓的右半部則是領導士官寢室,兩個排長室,而該棟的最右端就是中山室。過了中山室就會變成一道空橋,連接兩棟建築,也有樓梯下樓;這空橋,冬天真的是讓人很痛恨的一段,因為整棟樓窗戶緊閉,裡面的溫度雖然不高,但也不算冷;一個空橋跨在中間,就把冷空氣猛往裡面送;從營區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忽冷忽熱,特別令人痛恨。

過了空橋,就是第三個排長室,士官兵的集體浴室,和士兵的通鋪寢室。士兵寢室再過去就用水泥牆封死,不能到右半邊的326營。出入士兵寢室和浴室,一定會經過我門口。

我等於是住得離整個連隊權力中心最遠的軍官幹部,本來這房間應該要給輔導長吧,我想,這樣他才會多點機會輔導官兵。不過既然給我了,我這個人又很隨和,所以晚上熄燈後常常變成「難民收容所」,十點後有一大堆人來縫衣燙衣,擦鞋療傷,抽菸吃麵,寫信給馬子什麼的,甚至還有人錯過洗澡而來偷用我的浴室洗澡!因為龍勝晚上燈火管制,十點一到只剩下連長室,值星官寢室,和安官桌附近可開盞小燈,其他地方只要有一點燈光,就會從窗戶透出,蔡副指揮官特別重視這個,他要是隔個操場看到基訓營在那裏燈火通明,馬上就會坐速利過來幹人,有一兩次他還繞過營部,直接摸到樓上,那次是四樓的第三連倒楣,我背值星在中央樓梯邊的安官桌排第二天的哨表,聽到樓上三連的連長輔導長被蔡副夾蛋了大概半個小時。

就這樣,我回到連上後第一個發現的就是我的棉被不見了。剛來龍勝的時候棉被好像很夠,但是接著撥下新兵後,營部要銜接,就從各連搜刮走了一批棉被,於是連上的新兵就沒有棉被了,大概大家看我總是不在,又那麼菜,所以也不必蓋什麼棉被了,菜排反正凍不死。我那麼菜,一回連上報到馬上就去操課,連長准我不必馬上進入百分之百,但是我哪敢偷懶,怕人講話,也怕阿兵哥不服氣,下午回去三點多,回房間馬上換藍色運動服出來準備運動。躺了八天也該動動手腳吧。根本沒有注意到棉被的事情,直到晚上大概就寢前十分鐘,才發現床上空蕩蕩,連床單都被收走,只剩下一個黑黑髒髒的床墊。

我那麼菜,也從不知道軍官多半都偷偷買個睡袋進來睡,後來才曉得。

我那麼菜,沒有床單可以找經理士生一條出來鋪,但是沒有棉被....和誰去要?

所以回部隊後的兩個晚上我都是穿上一大堆衣服,三條褲子,哆嗦的發顫到天亮。兩天後我果然就感冒了。這感冒一開始就感了一個多月。雖然剛出院回營區,只睡兩個晚上就「又」休假了~

對,又休假,這次是開訓典禮後放三天,其實我回營區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休假,開訓完以後第二天傍晚,三四連已經出去休假了;我們休第二批。難怪回來看不到副連長和劉排長,因為他們要留守,所以先去休假了。

一休假就回家養病,沒想到病越來越嚴重,回到部隊還是感冒咳嗽頭痛,龍勝的大操場寒風颼颼,我的腦袋也每天都被吹得發脹,也不知道是和車禍有關還是怎樣。那時是一月中,那年過年是國曆二月六日是農曆除夕,部隊二月五日放假五天,這次我就慘了,休假前連話都說不出來,就整個聲音啞掉,也沒辦法背值星,還好要休假了。回到家我媽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看醫生拿抗生素,吃喉糖,喝一大堆有助於保護嗓子的飲料....本來我媽還要動用關係讓我不要回部隊,多休養兩天,但是我拒絕了。要玩特權,早就該玩了,分個好點的單位,不是就算了?現在既然下了基層部隊,還要搞什麼關說特權,我不要。

就這麼拖著,收假前果然聲音稍微恢復。一回到龍勝,又是一件大事掉到頭上:鴻禧駐蹕勤務。原來這勤務是屬於大溪憲兵分隊和頭寮連的工作,也就是接替我們的313還是320營的工作,但是因為他們也要放年假,所以就情商基訓營派一個連的兵力,來充任內衛區的勤務。這個內衛區的計畫不知道誰寫的,真的是很爛的計畫;但也沒有我們住的地方爛,我們住在鴻禧山莊大門外對面的破爛福德祠旁邊里民活動中心禮堂,搭了行軍床和軍毯,就這樣過了三天,沒熱水,吃飯要靠連上送飯,送來都是冷的;沒有換洗衣物,每天每人很公平都是三班哨,二十幾個哨點帶了九十個人去出勤務。

這三天,也是冷,還下雨,窩在裡面打牌賭博,偶爾派公差去買買菸,連小伙都不敢開,因為離大安太近了,又在陵管區,天天都有督導。

病是不會這樣好的,病來如山雨,病去如抽絲,我就這樣病~好一點~又病~又好一點~再病的狀況,持續到二月下旬。那時候我已經下部隊三個多月,已經很能獨當一面,但是因為身體不適,偶爾需要學長支援;支援多了我也不好意思,而且學長也逐漸不耐煩,我那麼菜,哪敢去找別人訴願,只好自己凹自己,有事盡量扛起來。那時候課目是營連排攻擊和防禦,也是全營開拔去雙連坡,雙連坡可能有人沒去過,基本上就是一個很大的戰鬥教練場,冬天沒有避風擋雨的地方,各單位要自求多福。我硬著頭皮背起值星帶,一個人處理這些戰鬥課目的裝備和教材,帶著部隊去實際操作,每天幾乎都是六點半開飯,七點半上車前往教練場,八點半課檢,還要張羅午餐送飯人員(連長剛好輪營值星官),隨時清點人數,回營區後別的幹部小房間一回,裝備一丟,洗個熱水澡再吃晚飯;我則要監督擦槍保養裝備和搞明天的教案。沒有人幫我,連我學長也都老到不想管這些事情。

我的身體越來越病,自己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可是又沒有逃脫的辦法。這樣又過三天,第三天,傍晚用過晚餐,部隊在擦槍,我終於撐不住了。

我等於是被兩個弟兄架去醫務隊,一進去也看不出什麼毛病,但是一量體溫,嚇!!差0.2度就破40度(其時一開始有破41度,但是後來覺得那個不準,重量後還有39.8度),我已經高燒到有點神志不清,還能背一整天的值星官。剛好醫官朱少尉也在,看到我的體溫和病情,說是嚴重急性上呼吸道感染,馬上收進去(我以為吃個藥就好),點滴吊上,我還不知道嚴重性呢!昏昏沉沉的休息,人已經支撐不住,所以就睡了。不過點滴打太兇,兩個小時就要起來上次廁所;到了早上五點多,我的體溫終於回到大概三十七點八度左右。還是有點燒,但我已覺得很好了,就告訴朱醫官我要回去背值星了。

朱醫官瞪著大大的眼睛說,「謝排同學你是玩命嗎?昨天晚上再燒下去你就沒救了!你們連長這樣凹你,我要去打報告檢舉他!」
我說,連長沒有凹我啦,沒有人凹我,是我志願這樣做的。當然,以前就說過,醫官是不會懂排長怎樣想事情的。

這樣病倒後,連長營長都很關切,給我了幾天時間免上課全休,加上下個休假,我才總算恢復完全健康。那時,我們開始出了很多的聯合警衛,因為桃園縣長要改選,李總統常常來輔選。

這些都乏善可陳;也因為選舉所以我們事實上是晚了一兩週出基地。不過,到了三月十五補選後,事情也就刺激起來啦~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9 21:41:54

(五)整訓的低潮,天天等飯吃

整訓好像很熱烈,其實卻也有很低潮的時候,沒有出勤,沒有打靶,沒有放假,沒有測驗,也沒有督導的時候,那就是龍勝營區最無聊最無趣的時候了。

我們整訓到二月中,都算是很有趣,除了開訓比較操,之後就是按表操課,偶爾必須離開營區去執行聯合警衛,印象中只有一場(中華映管)的時間比較久,但是除了場檢,大家也都是睡翻了。其他各地(桃園地區)的輔選場子,都是一小時佈崗,二十分鐘待命,十分鐘大安來了又走了,收隊。

可是,突然之間,過了年,除了零星的勤務,幾乎都是在營區。二月份因為過年休五天假,其實部隊已經沒有假可以休了(當時每人每月休假五天,是人事規定),輪休的都是志願役的幹部,還要至少連長以上才有資格。其他人都是跟著部隊休。

當兵的退伍最大,休假第二,領錢第三。退伍輪不到,休假也輪不到,這時候等於天天蹲在龍勝發霉,很多人的錢都用光(不放假不能出去提款),開始有人借貸,還有人手腳不乾淨起來。不外乎就是買菸,買用品,和買宵夜的錢。可是那時候的宵夜不過就是麵包加牛奶,我們台灣人再過半世紀也不會習慣吃那種東西啦!熱騰騰的泡麵才是王道!

我利用自己的職務方便,叫人去買了幾箱「統一肉燥麵」和幾條白長壽。我說過我房間變成避難所,那時候我還很菜;後來慢慢老起來,又被罵過好幾次,於是下了逐客令,只有幾個快退伍的才會來開槓順便混泡麵吃。其他的時候我都把抽屜鎖上,不過只要有人有需要,我就會暫時發放「賑災品」,特別是整天操完課,晚餐又很難吃的時候。

說到晚餐很難吃,這還算是一種保留的說法。正確的說法,基訓營的晚餐比餵豬的還不如。

一般辦伙,伙房裡面總是有一兩個大師父,然後其他的下手,大概每連出動個三四個人煮飯並不為過。可是碰到整訓,上級規定,除了真正醫院開了殘廢證明,否則每連都只能有兩人免測:那就是伙房的兩個。所以每連只好盡量把跑不快或是受了暗傷卻開不出證明的,丟進伙房去。全營包括勤務排只有那麼十個鳥人(大部分都不會煮)在煮飯,我在想,這真是混蛋加八級啊!把人搞進訓練基地,難道指揮部不能找些會煮的人,常備在龍勝廚房,煮點好吃的犒賞辛苦整訓的官兵?

(後來出基地去了板橋205指揮部,才知道常備的大廚統統都在那裡啊~!!)

反正我們在龍勝整訓時的廚房,連採買都很外行,買來的肉都瘦硬多骨,青菜都委靡不振,每天餐盤打滿就是三樣菜:一樣用醬油煮得很鹹的豬肉(排骨,豬肉,或是控肉);一樣炒得很蒼白的高麗菜;一樣看起來好吃但是份量不足的肉類,比方說一根可憐兮兮的香腸或是一顆歷盡滄桑的肉丸。就這樣,配上白飯湯。中餐晚餐都差不多,有時候我們連長傳令想要討好我們這些幹部,就軍官幹部餐盤裡面多夾一根香腸,結果整連的香腸就不夠了(摳得這樣嚴,還真的和上廁所小便一樣,一人一根,多了都不行)。到頭來香腸不夠的,我們還要捐出自己的香腸(兩根都沒了),因為阿兵哥沒有香腸吃,軍官哪有臉吃香腸?!所以後來就學乖了,管你幾根香腸,看到盤子裡有香腸,就先拿一根起來啃了再說。

(我現在超愛吃香腸的,什麼義大利臘腸,德國啤酒腸,波蘭煙燻腸,當然還有台式甜香腸,每次吃都不滿足,殊不知香腸啊,真是人間好物,當年在龍勝就深深的體會了啊!)

早上操,下午操,中間的時間陰雨綿綿就練戰技。別連都在走廊和中山室練,我們連上的老大:士官長簡X強,點子就特多,我們都是跑去城鎮戰的教練場去練,那時候教練場雖然才剛完工連油漆都沒上,但是四面通風,大家上課有精神。即使有點冷,不必蹲在擁擠的營房裡也是一種福利吧!這種小小的不同,造就了二連始終一貫的高士氣。

這是我第一次對簡士官長有了深刻的印象:之前我都以為他是偷懶嗜酒,藏龍擺爛,不負責任的老油條;但是漸漸發現,看他就像看克林伊斯威特「魔鬼士官長」一樣,他很知道要怎樣幹,他也深知道怎樣最四兩撥千斤,不必他出手,但是一出手就要有效果。他也許只是陸軍或憲兵中為數眾多的士官長之一,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許多基層領導者應該有的作為。

(優秀的幹部就是優秀,簡士官長那時候才上士,現在已經是一等士官長,去年還在205指揮部當士官督導長,現在調職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位和我同年的兄弟。)

別連正經八百的操體能,我們則是在搞小對抗,玩很多的體能遊戲;別連吃飯唱軍歌答數,我們唱玩軍歌還要唱「連歌」(小聲唱):

「夕陽緩緩下山崗,龍勝營區結訓啦,我們騎著機車戴著馬子前往麥當勞;你對我笑一笑,我對你吹口哨,小姐你,要不要,來XXX......」

歌詞淫穢而生動,輔導長常常聽了快昏倒,不過在這樣無聊的整訓中,你還要阿兵哥多麼斯文?在連續操練了好幾週沒放假,有些都已經滿眼血絲的狀態,你還要他們多麼的矜持?

連上沒事幹的時候,士官長絕不出頭。但是他會看,會觀察,要是士氣低,火氣大,他就會出來玩。後來我反而覺得,大家看到士官長出面了,他什麼事情都不要做,只要站出來講兩句話,馬上心頭的什麼火氣和煩憂都會放下。

這就是好的領導者啊!我在龍勝裡面學到最多就是這點。領導者不必婆婆媽媽什麼事情都耳提面命。你把弟兄當成小孩,他們就只會耍小孩脾氣。你賦與他們更高的地位,把他們當成大人,他們就會像個大人。尊重和信賴,這是一定要建立的啊!

這一切雖不能改變飯菜難吃和生活無聊的事實,但是大家卻每天都驅策著那匹跛腳的馬,快跑吧!放假快來了!結訓快來了!出基地在即了!

(當然,才三月第一週,那樣的想法實在還有一座大山要爬過去~)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19 22:56:16

(六)山雨欲來,謠言滿天

在龍勝整訓,最大的困擾就是謠言。

謠言有三種:
督導(等下要督導,大家要小心~這是最不當回事的,值星官人員掌握好,操課教案和教具準備好,阿兵哥多少教育一下,叫大家把課目進度背起來就好)

勤務(明天或後天,可能要出XXX勤務,每連派XXX人...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就會有兩種人,一種是想去的,拼命要擠進去;一種是不想去的,拼命要打聽自己有沒有去,要擠出來,簡直和錢鍾書的「圍城」差不多,不過也沒有太熱烈就是)

最熱烈的,就是~休假。謠指部最大宗的生意就是快要到休假的時候,何時休,休幾天,誰先休(通常都是兩連先休,另兩連輪替)...比起後來我是掌握所有謠言的大掌櫃,在龍勝的時候我只是個最菜的菜排,而且又住的離士兵最近,離權力中樞最遠,所以我也是要靠謠言才知道消息的。

休假是最爽的,即便是另兩連在休假,我們也享受很多好處,包括吃飯菜變多了(廚房還是煮全營的菜),課檢變少了,時間變寬鬆了,下午還可以打個籃球。整訓營休假,意味著整整六天就荒廢過去之意。比較精實的連隊會利用時間多加強;比較隨便的就~大家爽爽過就好。反正部隊在放假,剩下的留守人員的心也跟著飛出大門之外,誰還管你操課不操課,每天都在等自己輪到休假的來臨。

當三月一來,馬上又進入可能可以放假的時候了,大家都蠢蠢欲動,每個人每天都很興奮。像我這樣菜,我不敢打聽,只好豎起耳朵聽,反正每天都跟著部隊跑,不背值星的話也不敢閒著(兩個學長背,我都要在旁邊跟著幫忙,有時候晚間簿冊也要我搞,中午清查槍枝也都是我在做,學長都上床就寢午休了),所以我的消息也算靈通。不過消息是會變的,在我不小心透露「可能明天1800」會放假,結果第二天竟然沒放以後,我就學了乖,不能亂講話。其實最清楚放假的人有各連的人事士,各連的教育訓練士,和各連的食勤人員,因為他們必須要造冊,編制課表課目,還有準備膳食。但是這也沒個準,因為有特定的事情會影響休假。比方說本來是週四1800休假,人事士的假簿都寫好了冊也造好了,偏偏週五要聯合警衛,那就要拖延,變成週六1800才放假,放到週二1800收假,下一批就要等下週的週四1800,因為當時的規定,如非必要,莒光日是不可以休假的!就算要休週二~週五,等於週六上午的操課也要取消,因為第二梯休假的變成要補上莒光日。

說真的,基訓的莒光日除非有督導,否則就是老鳥的「補睡工坊」,中鳥的「戰技特訓班」和菜鳥的「甲種服裝加強時間」。中華民國軍隊到了八十六年,說真的該教的思想教育早就在國民教育體系裡面教過八百遍了,要是那樣還教不好,很難想像軍中莒光日又有何作為。

好,反正謠指部一開始傳說今天1800要放假,大家就都得了幻聽症,常常有人說,「是不是營長要集合講話」?因為要放假,營長都會先集合全營講話的,所以要休假都要過這一關;通常休假當天都是1700或更早集合講話,因為留守的人1730要吃飯。要是過了1720還沒講話,有人就會放棄了,大概不會休假了吧。這營長也是,我覺得沒休假不會搞壞士氣,就是這種要休不休,資訊不透明才會讓人不爽。

好,集合了,也有空包彈。有一次(是稍早一月底那次吧),營長集合了,大家都很興奮了,結果只是集合宣布要裝檢了的事項。還有人高聲問營長那什麼時候休假,營長笑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真是不見血的殺招啊。

所以大家就知道了,龍勝真的是個碰到休假錙銖必計,不休假的話搞得天怒人怨的地方啊。

有兩件事情和休假有關,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三月十五日桃園縣長改選前,其實我是很幸運的休了七天。三天例休,四天事假。

我記得是三月第一次休假時,我因為和朋友約好去台中玩,所以沒和家裡(其實就我媽一個人)報備,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來回三天假裝沒休假。到了三月十日左右,那天操課是手榴彈投擲,所以我們都在餐廳後面的廣大投擲場練習。過了午餐,我又搞定了械彈清點,回到寢室只剩下二十分鐘午休時間(冬季午休比較短),我突然發現b.b.call有人呼叫我,是我媽辦公室的電話。不知道什麼事情,我馬上下樓去打公用電話,接電話的卻是她的同事李阿姨,告訴我,我媽正在開刀切除腫瘤,事先不想告訴我,但進了手術房後李阿姨想,萬一有什麼狀況怎麼辦,所以才呼叫我的。我一聽真的是著急的不得了,顧不得午休沒結束,也顧不得還背著值星帶,馬上去找連長,連長也很有義氣,馬上就給了我半天假(他的權限如此),叫我趕回去看看。

我把值星帶交給副排于X璋,這時候也管不了他是不是能背(後來據說連長叫他交出值星帶給另個排長背),馬上衝出營區,搭上火車回台北。

中間不細表,我媽手術後還蠻虛弱,我打電話回連上告訴連長我必須留下來照顧觀察兩天。這時候連長不准了。他叫我無論如何給他滾回來,自己去見營長請假。我想這也是對的。

所以我這次是開著自小客車,從石牌再開回內壢,進了營區已經十點半,還好副營長留守,他正在泡茶。副營長李X時少校外冷內熱,對於這件事情特別的關心,他給我一些關於我媽的病情很好的建議,後來才知道副營長他當時正忍受著喪妻的悲痛,夫人也是因為腫瘤而過世的。不過不管如何,他給了我三天假,叫我去勤務排告知人事官(軍官請假要營部准),準備好假簿他馬上批。

回到連上報告了連長,連長也很關心,叫我小心開車三天後見。倒是幫我背值星的學長,不太爽,我主動的說,學長這幾天麻煩你,但是下週輪到你,我整週都可以代背。他這才開容見笑,雖然我們私交很好,但人有時候還真難搞啊。

我母親算是福大,手術也順利,恢復很快。我反而開始想念起龍勝(真犯賤)~可能真的是每天在病房陪我媽實在太無聊了。而且我在家沒有菸牌,不能抽菸真的很悶。

當我回到部隊,免不了就有一種「這麼菜的排長還這麼爽」的耳語出現。這是免不了的,一種群眾的劣根性吧。

另一件和放假有關的事,是件小小的糾紛,和315桃園縣長改選有關。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20 07:49:16

(七)補選前的小花絮

八十六年三月十五日可能是呂秀蓮女士生涯起飛的開始,她如願選上桃園縣長,五年後更當上副總統。

不過為了投票,倒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以上說過,三月第一週,部隊放了三天假,之後就開始了一系列很慘烈的行程:三月十五改選,之前一週要戰備;補選完馬上要行軍,期末測驗營連戰鬥,接著就是真正的期末測驗,項目繁多。測驗完大概三月二十一二日,接著馬上要練結訓典禮,結訓戰技操練,這樣結訓應該是在三月二十五六日,而表定是三月二十八日出基地。

一件接著一件,中間絕無時間再休假。其實每天夜裡早就開始流傳,菜鳥的甲種服還沒好的都要挫起來!因為不但要結訓典禮,而且一出基地就是駐地勤務,本營要接樹林收費站,中和分隊,宜蘭隊,板橋隨隊連,和新店軍監的外圍。雖不知誰去哪個單位,但是謠指部又說,要看測驗誰厲害誰就先選!

好,回到時光點來,因為休假如此難得,眼看著就要開始結訓過程,中間根本難以休假,所以就開始有很多的人找門路出去散散步,就算一兩個小時也好。可是這龍勝門禁如此之嚴,值星官簽的洽公單根本沒用。至少是連長簽的,可以簽到四小時;超過的都要營部簽字才算。

3/15馬上要來,出了一個問題:長官要調查住桃園縣的,戶籍在桃園六個月以上的,都有機會可以回去投票。我們連上比別連爆開的更兇,因為我們的人事士宋X禎(忠貞520)他是桃園人,而他徒弟邱X泉(忠貞542)也是桃園人。這兩人當然會積極的造冊,積極的上呈,積極的把所有桃園籍的也都放上去,然後積極的等著連上的長官昏倒。我就差點昏倒。一看,雖然桃園是大縣,人口也是佔全台的十分之一左右,但是喝!全連竟然有六分之一都是桃園籍,這是怎樣一回事,當然不會是故意的,也不可能是這兩天才造成的,那只好說運氣實在太好了吧。全營大概也有八分之一的桃園人。

然後就出現了政戰和軍事體系的小小「茶壺內的風暴」,因為要戰備,所以根本不可能一次放走這麼多人去投票。站在軍事幹部的角度,像是我,就覺得投個什麼票,軍人,我們是來維護民主的,不是來實施民主的,差這幾個鳥人的票根本就無關輕重,所以當然是一付狗臉......副連長也是這樣。士官長他則是「別人最好不要回籍投票!...又不是選屏東縣長...」(他是屏東人)。很多幹部都這樣。誰要回去投票,就被冠上「想偷懶」的標籤。

在我們連上,情形就很複雜,連長是八德人,我看他也差不多精蟲灌腦了,所以他是要回去投票的~

最討厭和最搞笑的,就是營部的輔導長吳上尉。他...怎麼說呢,到底是負責盡職,還是顧人怨?都什麼關頭了還要把各連幹部集合起來幹一頓,拿出大帽子來,投票是人民的神聖權利和義務,民主時代要如何如何,軍人要怎樣怎樣...講了半天,我們了解了:最好讓國民黨籍的官兵回籍投票,呂女士的支持者就讓他站哨好了。可是這種事情不是秘密投票嗎?誰會寫在臉上,這要怎樣分辨?

(怪誰,都怪這些鳥人,幹嘛在憲訓中心把大家都唬弄入黨?!現在不是難以分辨了嗎??笨蛋。)

(要是我,就下令中心不准強迫入黨,但是入黨會有好處,這樣自然是願者上鉤,不入黨的就知道心裡怎樣想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有政戰這科,到處就會有業績壓力;這點我是很能體會的。不過當這種業績壓力要轉到我頭上,我就很不爽。不爽~)

回吧,回家投票的人太多,吃緊弄破碗,本來公文上說可以給公假八小時去投票(偏遠地方),本來本營所有桃園人都混到這半天的週末狂歡假,本來管你住在內壢還是復興鄉的山裡都可以歡暢一日遊,現在變成兩梯次:上午七點放一批,十一點前給滾回來。中午十一點半再放一批,下午三點半給滾回來。就四小時。要走的人歸心似箭,也不敢抱怨,只有誰第一梯次誰第二梯次小小爭執一下,這下知道四小時散步可得來不易。好像還要當場開投票證明?這我就不知道有何可以證明他去投票了。

好的,這樣大家本來士氣就差,戰備是不是?穿上鎮暴服裝,所有人在中山室睡到翻。那天又是週六,每逢週末當然思鄉的和相思的都會發作,大家心情都壞,都想回家。

到了下午,一點半午休時間結束,營長大概覺得實在大家太懶散了,給我全部人和裝備到大操場集合!我們就全副鎮暴武裝,下去演練,圓盾方盾,長短警棍,防毒面具,香菸檳榔,飲料零食......

到了三點,所有投票的也都回來了,著裝。加入部隊。在冬天的暖陽下,營長和督測官講好了,大家乾脆閒著也是閒著,就開始期末測驗的鎮暴項目吧!這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轉變,本來慢慢膨大的壓力,期末測驗的表現,何時才到盡頭的焦慮,想放假想家想念親人的著急...一瞬間統統戳爆~

期末測驗展開了!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20 11:48:00

(八)最後一座山,結訓測驗

若說整訓是爬山,結訓測驗就是最後一座山,這座山簡直就是山嶺層疊,雲繞風急,峰迴路轉,把人搞死在裡面...

比起先期測驗的簡單,結訓測驗要測的就多很多啦!有些早就測完的,有些就比較複雜而持久。

先說戰技方面,要測驗:
三千公尺徒手跑步,這部分要穿操作褲打綁腿穿球鞋跑。規定改過多次,不過當年我結訓時是這樣跑的。
五百公尺障礙超越,全副武裝不戴鋼盔,穿布鞋。
步槍一百七十五公尺臥姿日間射擊,七十五公尺臥姿夜間射擊。
手槍,機槍,衝鋒槍射擊(按照人員名冊,造冊進行)。
手榴彈基本投擲,野戰投擲。
刺槍術,基本刺,第一第二教習刺。
柔道,摔跤,莒拳,擒拿,奪刀,奪槍,棍盾攻防等,抽一項測驗。

戰術方面,測驗:
行軍三十公里。
營攻擊,營防禦,連攻擊,連防禦。
核生化偵消班操作。
群眾事件處理之營操作(配合特車連)。

政戰和準則方面:
政戰要測各種政戰宣教,基本上就是軍官幹部集合到營部去把兩張講義背好,去考了就算了。
其他軍官要考準則包括:憲兵勤務(六種:一般警衛,聯合警衛,軍司法警察,軍紀維護,軍事交管及戰地勤務,以及警備治安),陸海空軍刑法,步兵連排班伍準則,花花綠綠十幾本。
特別準則:核生化偵消班是重點,副連長和第一排排長必測準則。我,很不巧,就是第一排排長。

其他同時督導的:
人事行政,教育訓練,食勤油料,經理工兵,還有環境內務。幹,都已經雞飛狗跳了還有人來督導環境內務,是最不爽最不爽的事情了。

這麼多項目,通常都會取巧一下,比方說我們要是沒記錯,是三月十七日開始結訓測驗,0800先測準則一小時,然後各連三千公尺跑步,接著是五百障礙,而沒有測練的連隊就帶去測驗手榴彈,然後兩邊交換。這樣大概搞到中午。下午開始就測戰技和刺槍術,大家中午都在等抽籤,我們連上抽到了摔跤術吧?反正就是四式,前進踢,上把前進後轉,腹背摔,下把前進後踢,士官長趁著午休再一次複習,大家偷偷摸摸跑去我們在城鎮戰教練場預先留下的濾波墊上,真槍實摔,訣竅就是要真摔,不要客氣,不要怕把對方摔痛,因為越逼真,動作會越整齊;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被摔的要馬上恢復,馬上可以爬起來。

就這樣碰碰碰,摔摔摔的練了半小時,果然下午一上場馬上做到定位,分數很高。看到下個單位三連抽到莒拳道,雖然不必摔,沒有皮肉痛,但是要打太極一場二場,實在很難整齊劃一。

刺槍術的測驗是著操作服帶真槍測驗,我們平常做最多的就是刺槍術,二連的刺槍一向是強項,不管是出槍收槍還是槍托「啪」的一聲打在胸膛上的整齊,都不是一朝一夕練的。

第二天十八號早上就先測核生化偵消班,然後開拔去打靶,測驗的場所是南勢埔靶場,日射很快就搞定,然後情商一下,營長帶頭請客吃午飯把督測官搞定,於是好像手槍機槍和衝鋒槍也就不測了。我們蹲在破房子裡等夜射,天色向晚風很大,士官長帶著大家到空地上,趁著夕陽西下,又是唱歌又是跳原住民的舞,鬼吼鬼叫,士氣很是高昂,後來連營長都來和大家跳舞狂歡,這真是一個難得的場面。所以等到夜射開始,我們也都很愉快,很精準的打完了。

回到龍勝,又是一個忙碌的晚上,八點半到九點半之間要把所有裝備清理乾淨,擦槍......後來證明,這根本是浪費時間,因為十九號測驗最後一項,就是三十公里行軍,十九號大家在營區休息了一整天,只有政戰測考,還有一些零星的業務督導,接著晚上七點所有人全副武裝集合,就從龍勝大門開始行軍。雙連坡其實並不遠,大概七八公里,不過為了走三十公里又要避開人多的地方,一開始大概就往北走,繞到今天的高鐵桃園站附近,然後再繞回中壢。

當然也算是走得淋漓盡致,走到半夜三點,停下在某國小休息兩小時,這時候我的身體大概又撐不住了,從車禍後一直很容易頭痛暈眩,所以連長也特別擔心,一看到我有症狀馬上找來隨行醫官,朱醫官是我同學當然是叫我不准走下去,馬上回營區算了。我很不甘願,但是沒什麼辦法,營長吩咐叫我回去後監督伙房,早上等電話紀錄,要最豐盛的早餐和隨時預備薑湯。

我跟著補給的悍馬車回到龍勝,說真的最後五公里不必走聽起來好像很爽,實則頭快裂開了也沒什麼好爽的。回到龍勝已經快要五點,我馬上趕去伙房,安頓了早餐,送餐人員,還要求伙房不管怎樣多煎一倍的荷包蛋,饅頭有多少做多少,豆漿可以稀一點多弄幾鍋。

隨即讓負責押送早餐的後勤官上車飛奔雙連坡而去,早上七點要開始戰鬥測驗,希望趕在八點前測驗結束後可以馬上吃到熱熱的早餐。我則是盯在操場上看,一旦特車連的卡車出動去載人回來,馬上就開始加熱薑湯;而這些薑湯早就在早餐出來打包時就開始熬煮。

上午大概十點左右特車連的大軍卡果然出動,我馬上把伙房找來處理薑湯,外面下了半夜的雨,弟兄回到營區每連在安官桌都馬上有好幾大桶滾熱的薑湯可以去寒。

我們二連的回到營區已經是十一點,大家裝備一卸除了槍枝馬上回到軍械室擺放地上(沒擦),其他人馬上下去換裝喝薑湯然後吃午飯。吃完飯大家都很疲倦,可是一面哭么,一面營長廣播叫連長去開會,這時候反而沒心情睡覺了~是不是有可能會休假??

這樣一想,菜鳥都很認份的一點半就起床(營部有宣布各連可以自行午休到三點),開始保養槍枝。我學長們和所有副排長以上士官全部都消失了,只剩我一個帶擦槍,說真的我並沒有比他們不累,樓上樓下跑了幾十遍也很難和行軍比較,但是大家都覺得我比較爽,所以自然而然的都丟給我去搞定善後。所以我就在那裡領著一批菜鳥(老鳥也都還在睡),拼命的擦槍,拼命的上油。

過一會兒連長回來叫人事士去樓下營部造冊,今天果然要休假。

原來表定三月二十八出基地,前一天是結訓典禮,營長要大家保證今天休假,二十三號回來後可以馬上進入狀況搞定。

我所知道的是,先遣人員已經選好,好像本連就是要去板橋隊了。又喜又憂,喜是快要出基地,憂是板橋憲兵隊的未來,到底如何?我們副連長下部隊當排長時,就是在板橋:他已經開始警告我,有多麼恐怖。

於是1800休假,我因為是排長沒人來管我,我就這樣走了。忘記一件大事,原來,這件事情也是很大條的啊!至少害我差點被副司令幹到。

(待續)

SmokeyLT 發表於 2014-6-20 12:19:48

(九)結訓典禮踢正步,菸排邊踢邊掉褲

這,說到我錯過的開訓典禮了。

開訓典禮,就算最菜的也勉強搞了一套甲種服出來。我,沒有搞。

後來就車禍後遺症,生病,背值星,操體能,搞得雞飛狗跳,根本沒有時間或是任何的腦細胞會想到這件事情。

結訓成績還算好看,我自己大概是三千跑步十三分二十秒(但是我落隊了,值星官是心臟特強的張排,他十一分半就回來了,我曾拜託他等我回來再喊停,但是實在等太久,於是我差大概十五秒落隊了。這將來是要補測的。不過我這麼個平常不鍛鍊的大專預官,能跑十三分多我自己也很驚訝。半年前要是能跑十四分就偷笑了。

五百障礙滿百。手榴彈也丟了大概四十公尺。野戰投擲滿百,射擊滿百,刺槍術我們連上得了95分。準則測驗難不倒我,核生化偵消班也95分,連政戰測驗都滿百。

我們連上稍輸四連一點點,全營排第二。本營成績算是年度裡面中上的,營長也很滿意。

就剩下結訓操演了。別人都是休假前被士官長留下來,甲服沒過關的燙衣服燙到過關才准休假,可是沒人攔住我。等我回到營區,剩下兩天就要結訓了,這時候就每天練正步,我才開始恐慌起來。到處求人幫忙,有幾個在我房裡天天抽菸吃泡麵的老鳥就開始動手,速成式的來了一套冬季甲種,暗扣縫不確實,膠圈有點歪斜,飾緒沒有壓平,燙線不夠挺立,皮鞋擦不透亮.......要抓缺點,兩張紙也寫不完,不過不能否認,大家都很幫我的忙,老的負責量衣服燙線,菜的就拼命擦我的大皮鞋。

就這樣,挨到結訓典禮。

除了踢正步還要戰技表演,當天我們是刺槍隊~這個差使一開始就用心去爭取,我們連上總是刺槍最強。訓練的內容就是戴護具刺木槍,比真槍輕,但是不好拿捏。士官長又拿出那套「不要怕痛,真刺比較逼真好看」的道理,連長喊口令,副連長和輔導長一組,我和劉排長一組,張排長和士官長一組,其他兩兩分組,刺槍不再是「頓點」,教習刺的時候都是「碰!」的一聲直接木槍狠狠的刺到護具上,很是壯觀驚人。這是二連的驕傲,我們都很專注的練習。

到了結訓那天,憲兵軍樂隊全體而來,先閱兵分列,這時我的窘況來了~踢正步要從龍勝司令台的左邊開始,大概要踢五十公尺,一開始踢,向右看,我都還行;經過司令台,副司令楊中將舉手回禮,這時候我的勤務腰帶好像突然鬆開,大概是哪裡沒勾好。一面踢,一面感到腰帶的晃動,又不能不擺手,只好趁著來回擺手的空檔稍微拉一下。所幸沒有太丟臉,踢完五十公尺恢復齊步走,我的勤務腰帶只剩一半扣住,幾乎甲褲都要掉了。我想大概兵荒馬亂,沒什麼人發現吧,當年不像現在有智慧手機,沒有證據就可以混過去了。

不過那真是窘,今天回想起來還是臉會紅。

之後馬上衝到寢室馬上換運動服穿上刺槍護具下來集合,然後很完美的刺了一場槍,然後......

然後就開始另一個慌亂,開始裝箱打包,第二天就要去板橋了。臨走我背著值星帶,望著住了三個多月的營房看了一眼,別了,龍勝,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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