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公車的歲月
七零年代,戒嚴慢慢近入尾聲。忠貞的憲兵見證歷史的演變,不是在首都用人牆抵擋抗異示威的人潮;便是默默地在自己的哨上執勤。我深深的被那些英挺的身軀所吸引,觀看一個崗哨接一個崗哨的憲兵成了我每褡公車時的消遣,從景美搭上新店客運淡海線開始,我總喜歡挑靠右邊的位子座下,看著車外的一景一物。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南區憲兵隊,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唯一不動的就是那正副哨,憲兵的威嚴就在那聞風不動的能耐。
公車在羅斯福路停停走走,進入了中樞地帶。台北賓館那座古色古香的大門永遠有位持步槍的憲兵以及襯衫永遠不紮進褲裡的平頭便衣,告訴每位路過的人裡面不是公園,請勿近入。增添了賓館的神密感。有時候可以看到軍樂隊及旗隊集合,準備降旗典禮。心裡老想著在下站下車,像其他便衣一樣陪著旗隊走向總統府。這個想法到後來當兵的時候才付諸實現。
下一站來到了行政院的門口。大門的手槍哨不是我觀察的重點,大樓門口的衛兵總是讓我目不轉睛的望著。一路上所有持步槍的衛兵總是手握手把提槍,行政院的憲兵似乎是採用五七步槍的姿勢,槍拖底板置於地面,公車從高架橋上駛過,從來沒有充餘的時間應證我的疑點。
車子進入了漫長的中山北路,我的視線轉到了左邊,沒錯,是坐落於民生西路附近的據點,當學生的我從來不瞭解此據點存在的功能,不過還是注目著那位門口的憲兵。中山北路上很容易看到憲兵巡邏車,比起警車,他好看幾百倍。裡面正襟維坐的槍兵動也不動,巡邏車以慢得不能再慢的車速前進,恨不得我的公車與憲兵巡邏車一起陷入塞車車陣中,以起停下來看個夠。
經過了海霸王,緊接著是聯勤的據點。那白色的建築仍有美軍基地的味道,心中的一個疑惑:為什麼有憲兵在這裡?從來沒有找到答案,以後也應該不會有解答吧!
北區憲兵隊緊接著在九點鐘方向出現!左手邊的步槍哨是站在一個台子上的,那是陪伴他兩個小時的伙伴,在公車行進間幾秒中的觀察中始終沒有看過他下來過。偶爾,會被從上空中呼嘯而過的飛機給打斷思緒,心中想著:如果我站在上面,就數一數有多少架飛機飛過,打發那漫長的一百二十分鐘吧。
過了中山橋,一名憲兵孤零零的站在高架橋下,只有一座疑似紅綠燈控制器為伴,好奇的我又開始問問題了,他可曾打開控制器箱,實際控制燈號?那不是警察的工作嗎?憲兵該管的事還真多呢!
銘傳的女生讓一路的陽剛之氣有了互補,那窄的不能再窄的裙子迫使愛美的學生側著上了公車。梅莊到了!那冷冷的鐵門總是深鎖著,阻隔了我的視線,也增添了一曾神密感。我曾位裡面的憲兵忿不平,為什麼不讓他們像憲兵隊一樣面對大眾?他們值得讓銘傳的學生回眸一笑、甚至一個電話號碼、一張賀年卡!
公車司機似乎知道我的下一個目標,對了,三角窗的那位哨兵。我喜歡夜晚經過,因為夜裡總有兩位憲兵,制服換了,武器也由手槍便成了上了刺刀的m16。衛兵是從那直長的園藝試驗所道路走出來的,從小被告知那是先總統的住處,我們老百姓不可以隨便進去。當憲兵似乎是唯一入園參觀的途徑。
過了福林橋,車子向左轉了個大彎,然後又向右彎,士林憲兵隊到了!那更新過的紅色建築看起來更雄偉了。步槍哨似乎是太陽曬到那麼就站到那里,不像那正哨(後來才知道叫正哨)總是站在梯階的上端。我喜歡看步槍哨端槍的樣子,很有威嚴,也總希望紅燈停久一點,尤其是交換衛兵的時候,那是一種百看不厭的儀式。
越過了士林,來到了北投。大同電子的正隊面也是一棟紅色的建築物,但不是憲兵隊,門口也只剩一名步槍哨。我不瞭解他存在的意義,不過不減對他們的注目。每一回都期待著軍車從旁駛過,看著衛兵行持槍禮。
公車進入中央北路,下車時間到了,不過我仍想繼續坐下去。復興崗近在咫尺。平常是兩名帶膠盔的陸軍站哨,五七步槍檚在地上,感覺上少了憲兵的威儀。我喜歡全國性的政戰會議來到,憲兵取代了陸軍衛兵,承德路上的每一個十字路口都站滿了憲兵,有大人要從這裡經過了。
再往下走,有一個不起眼的哨亭,怎麼這裡也有憲兵?唯一的可能是檢討山上下來的軍車。戒嚴的年代,從外縣市通往首都的大大小小道路都被設下了攔截點,重重關卡,滴水不漏。
記億進入尾聲,關渡的縣市交界處,營舍在右邊,上哨得過條寬闊的馬路,正副兩哨負責攔檢軍車。我的公車歲月就在這裡停住。
一年十個半月的軍旅生涯與我的公車歲月完成沒有交集。我的學生回億在淡水河的這邊,當兵確在河的另一邊。不過畢竟穿上了那一套朝夕夢想的軍服,當我站在憲校大門正哨的時候,同袍會念我站到大正了幹麻那麼忠貞?我沒有與別人分享過我的公車歲月。我只有一個堅持,心中憲兵的形像不可以毀於自己的手中,我不想對不起那陪我渡過公車歲月的學長!
感謝在此網站202及201的學長們,你們的分享回答了我多年的問題。時過境遷,人事已非,台北市已非那戒嚴時代的台北市了。願在還沒老年癡呆前留為自己,也為台北市留下一點過往的記億。
[ 本帖最後由 chrishuang 於 2006-7-29 00:02 編輯 ]
回覆 #1 Joe 的帖子
joe你的公車歲月跟我蠻像的,不過當時還有淡水線,偶爾坐公車,路線跟你敘述的一樣,看了還蠻有感覺的,你是光武工專的嗎?當時我下課有時會坐在圓山美術館前,等小蔣下班,看著那一場排車隊經過,車上的保鏢,臉都貼著車窗盯著路邊的一舉一動,當時還有一個樂趣,就是找路上便衣,整條中山北路都便衣,有的還會化身為飯店的PA車小弟.. Joe學長的回憶真像是篇感人的抒情文啊。學生時代在中部﹐沒有那麼多機會看的到憲兵﹐偶而台中隊機巡的車隊會經過東海大學後門﹐總是讓我的目光留連忘返。挺拔的身影﹐冷峻的目光﹐整潔帥氣的軍服﹐潔白的憲兵盔﹐自然流露的威儀﹐帶些神秘的氣息﹐那就是我印象中的憲兵。
美好的印象還是讓它留在記憶裡吧。 原帖由 Joe 於 2006-7-25 08:26 發表
七零年代,戒嚴慢慢近入尾聲。忠貞的憲兵見證歷史的演變,不是在首都用人牆抵擋抗異示威的人潮;便是默默地在自己的哨上執勤。我深深的被那些英挺的身軀所吸引,觀看一個崗哨接一個崗哨的憲兵成了我每褡公車時的消 ...
學長您寫得太好了... 生動活潑, 在字裡行間閱讀著... 仿佛讓讀者也都進入了這一段時光跟著活躍起來, joe學長您所記敍的路線以及情境; 確確實實就是偶們當學生時那個年代的街景, 憲兵車巡及步巡... 中山北路一過中山橋後就屬201指揮部轄, 第一個營區就是梅莊(據點先不算), 如學長所說; 就是那一道冷冷的鐵門總是深鎖著, 靜靜地捍衛著士林官邸擔任最前哨尖兵任務... 再到大同公司對面... 那棟紅色建築, 那裡叫做"朝瀨橋"仍屬201指揮部, 其作用就是外防突襲內防突變, 攔截阻止由淡水方向或由北投山區方向而來; 欲經由承德路進入台北市的侵犯者, 默默地守著他衛戍首都的忠貞任務, 約民國85年, 201指揮部裁撤後; 朝瀨橋據點曾一度改成北投憲兵隊(原北投憲兵隊位於地熱谷內, 後撤出該建築移防至朝瀨橋), 再後來北投憲兵隊最終也遭裁撤... 學長就是學長.文章得確描述的文情並茂.感覺的出像是再欣賞一幅畫.而不是文章..
小弟我就爆笑多了.我們只是一群跟在步巡憲兵後面同手同腳踢正步的小學生..
回覆 哨長 Joe 的帖子
引用 再往下走,有一個不起眼的哨亭,怎麼這裡也有憲兵?唯一的可能是檢討山上下來的軍車。謝謝學長 我家離那崗哨很近 一直想不出為何要在如此不起眼地方設憲 兵哨原來如此 的確 有需要 原因不便透露
回復三哨學長 請問學長也是東海畢業嗎 可我不知東海後門有憲兵
還請學長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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